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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啊？”

“苏黎这个角色她原打算找三更来配，但三更和九鸢有仇，知道乌白凤也找了九鸢，立刻拒了她。乌白凤气得要命，说一定要捧个新人出来打三更的脸，她听说你绰号‘小三更’，就算没有知乎君推荐也准备找你试音的。”

看到这段话，谢正衍的笑容顿时僵住，飞扬的情绪上坠了铅，笔直下落。说到“小三更”这绰号，也是紫茗倾国的手笔，当初她主动向谢正衍示好时就曾欢天喜地的夸他：“哎呀，你的声音好像三更弦断呀！”

这里面确有客观成分，或许同为上海人，共居一方水土的缘故，谢正衍和三更弦断有些微妙的缘分——声音相似。虽然因说话习惯和性格的迥异，日常本音区别较明显，但只要端起声线配音，他俩的行腔吐字就非常接近，特别是配情绪较平稳的清冷受，几乎难辨伯仲。精通营销的紫茗倾国自然不会埋没谢正衍这一得天独厚的优势，自从步入剧评界便堂而皇之的为他帖上“小三更”的标签，号召姐妹们敲锣打鼓推广宣传，一遍一遍鉴定盖章，力求让此种说法深入人心。

对此谢正衍内心十分不情愿，尽管紫茗倾国再三讲解过捆绑炒作的妙处，他自己也并非不懂借光掠美乃成名之捷径。但是，他更想做他自己。从小到大他都是乏善可陈碌碌无能，在候补席上灰头土脸坐穿冷板凳的栎樗庸才。好容易来到网配圈，有望开辟广阔新天地振翅翱翔，他真不想再挂回替身的吊牌，寄宿在他人影子里接食残羹。

假如乌白凤选角的动机真是以他这个“小三更”打击真三更，不仅小肚鸡肠，更是对他的不尊重，各人是非各人清，凭什么把不相干的人推上复仇火线？

想到这点他便有些心灰意懒，悻悻的问：“她这么做真的好吗？三更毕竟是十万粉的大聚聚，资历人气都比我强多了，要是配出来比他差太远，估计会被嘲得很惨。”

紫茗倾国马上给他打气：“你别这么没信心呀，明明是你比三更强才对，我听过三更婊那么多剧，对他的戏路熟得不能再熟。别看他成天标榜自己科班出身，其实戏感很烂，感情戏尤其烂得不能再烂，只能靠配一些毁三观的骚、浪贱博出位，不然怎么会被封为艳、星呢？他就是个不要脸的low货而已！”

谢正衍听过三更弦断不少剧，有一定判断力，对紫茗倾国这段主观色彩过于浓厚的评价持保留意见，说：“我觉得他还是有实力的，虽说不像吹得那么神，但也配得上他目前的地位。”

“哎呀小笛！你怎么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才入圈一年多，再有见识能比得过你茗姐？我混了这么多年，就没遇见过眼光毒得过我的，说你行你就一定行。你也别夸三更，就他那水准的一抓一大把，我早跟你说过啊，他是靠了下三滥的手段才爬上位的，当初圈子里的大攻音都让他撩了个遍，逮着谁都能厚颜无耻的勾搭卖腐，除了息百川，中抓数得上号的攻音哪个没沾过他的骚臭，简直婊气入骨……”

紫茗倾国尽兴诃贬，忽然临时警醒，穿插一句道歉：“不好意思小笛，我忘记你最讨厌息百川，不小心提到他，你别生气啊。”

谢正衍大度回复：“没关系，我早就不气啦。”

“真的吗？那太好啦，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息百川，以前一提他的名字你就炸毛，跟他结过仇？”

“没有没有，我就是听了那些传言有点鄙视他的为人，现在已经没感觉了。”

“恩恩，我也很反感他，装直男撩基佬，还敢做不敢当，也算他还有点廉耻心，知道夹起尾巴退圈，否则这会儿脑袋已经被骂得寸草不生了。”

“哈哈哈，就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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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正衍嘻嘻哈哈岔开话题，其实他对那个叫息百川的CV旧怨未消，因时隔一年，此ID也已息劳归主，自己再纠结这些陈谷子烂芝麻未免显得太过小家子气，是以装出既往不咎的大度来，但关于那场矛盾他记忆犹新，稍加回想，脑中便纤毫毕现重演当日情景。

那时他正临近毕业，忙着投简历找工作，整天焦头烂额，对网配的热情却未减分毫。一次偶然接到一部红卡民国剧《不归燕》的龙套，因音色清澈配音用心，很讨士大夫们欢心，策划便有意提携他，周末给主役YYPIA音时也邀他到场观摩学习。

这样的好机会谢正衍求之不得，那天打完工，兴冲冲赶回宿舍摁开电脑，按照策划留下的YY号码进入频道，只见PIA戏房间里已密密麻麻挂了几十号人，下细一看，全是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顶着“哑笛无声”这个透明ID，自然不会有人主动接待，便识趣的在公屏上打了个“大家好，我是来学习的”，然后老老实实蹲在一边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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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线上正在PIA剧中一场分手戏，两位主役在听导演分析完剧本后便对照台词你来我往的过招。谢正衍本音0.5上下，鉴于自身条件，平时的学习对象大多是当红受音，甚少留意攻音。因彼时主役攻息百川的音色太过华丽招耳，光芒已完全盖过主役受，让他不由自主上心关注。

一个桥段结束，公屏被唰成花海，剧组成员们接着欢欣鼓舞的讨论配音构想，只有息百川悄无声息，明明在线却老半天不吭气，士大夫问他话也爱搭不理的，一副遗世独立的孤高姿态。谢正衍那时还是纯小白，不晓得水深水浅，之前读过原文，总觉得主役攻的配音有瑕疵，在策划征询听众意见时，傻乎乎老实发言：“那个，我之前看原文，攻受分离的这场戏发生在敌方监视下，攻虽然表面看上去冷漠无情，但内心是依依不舍的，所以我感觉息百川大大表演上的层次应该再丰富一点，还有，最后一句台词的语气和OS也有点呼应不上，如果能再强调一下焦急紧张的感觉或许会更好……”

他纯粹抱着“大家都是配音爱好者，平等交流共同进步”的天真想法，因无人打断，愣头愣脑一个劲儿往下说，讲到一半才听到扣扣滴滴滴不停狂响，策划掷飞镖似的射来满屏惊叹号，大字警告：“哑笛你快住口啊！不知道息百川多大牌吗？他可是当今网配的攻音三巨头之首啊，我跪求好久才请来的，拜托你别搞砸我的场子！”

当事时，谢正衍混圈阅历微薄，对息百川只闻其名未知其人，也不清楚开罪大红CV会有什么后果，看到策划呼号抓天的惶悚反应也是骤然一惊，赶紧关麦闭嘴。

频道里瞬间静默，所有人都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新人弄得难堪拘谨，冷场几秒钟后，息百川忽然轻轻哼笑，本音听来比配音时更加美貌性感，只是腔调中的嘲讽不耐兜头兜脸，丝毫不加掩饰。

“呵呵，你说的都对，然而并不想听。”

谢正衍还没来得及说“对不起”，只听耳机里“刺啦”一声，已经被拥有管理员权限的息百川踢出频道。众目睽睽下遭驱逐，对还是傻白甜的他来说无疑是天大侮辱，他又惊又恼，羞于见人，直接当了十几天缩头乌龟，再也没进过那个剧组群。那时，他真的恨死息百川了，每天都要默默声讨他千百遍，问他凭什么那么嚣张跋扈，眼空心大？

红人就了不起，红人就可以随意侮辱人？有朝一日我混到比你还红的程度是不是也可以随心所欲把你踩着玩？神经病，自大狂，恶棍，人渣！

他夙夜匪懈的诅咒似乎灵验了，不久，息百川退圈的消息洪水般淹没网配圈，至此谢正衍才知道之前的半个多月里这位聚聚一直深陷“插足门”，被peafowl的前男友明月清风当众指控为破坏他和peafowl恋情的小三，以此为导、火索引出各种黑料，在YS和2区狂轰滥炸了十几栋高楼，最终顶不住压力同peafowl双双畏罪隐退，留下几十个剧坑，其中当然包括那个害谢正衍丢丑的《不归燕》。

即便见证他耻辱的剧组成员已做鸟兽散，这件事仍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折磨着谢正衍脆弱的自尊心。三次元失败，长期遭人轻视，难道在二次元还要接受同等待遇？不，他不能再忍受这种憋屈，至少在网配圈，他要努力往上爬，成为登上神坛笑傲江湖的红CV，看谁还敢折辱他！

而那个不分青红皂白将他踢出频道的息百川也成为他一块难以释怀的心病，事后他也曾换位思考的分析过对方心态，明白他当时绯闻缠身恶评如潮的烦躁，可始终无法原谅他将压力转嫁给无辜者的卑贱举动，所谓器满则溢，人满则丧，他落到身败名裂铩羽而逃的下场全是自作自受！

第6章 换人（1）

键盘敲出文案上最后一个字，电脑右下角的计时数字刚好跑过正午十二点，办公室里逐渐弥漫开来的饭菜味儿和家长里短，宣告着正式进入午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