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秋洛犹豫着答应了，又叫住他：“你跟小胖他们去玩吧，我不知道要多久。”
“那好吧。”小个子出去了，接到家长的孩子不能待在教室里，孩子们也当然想去玩。不少孩子拿了照相机回来，想在这生活了六年的校园里留下那么点东西。
教室里陆陆续续坐满了大人，秋洛始终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低着头。那年轻的女人看看他，刚想说些什么，老师却来了。老师环顾四周，看到那小小的身影时忍不住皱眉：
“秋洛，你爸妈又没来？”
秋洛点点头。
老师似乎见怪不怪，没再说什么，开始进行家长会，给各所初中打起小广告……
秋洛地跟着身边的大人一起看着讲台上的老师，该记的东西好好地写在本子上，该鼓掌的时候鼓掌，他觉得自己也许该生出那么点儿小大人的骄傲的情绪，或者也该眼眶泛红地失落着，可他却觉得一切都很平静。
他甚至能一边听着老师讲话，一边去听风吹过窗户的声音。
长篇大论终于结束，家长要带着自己的孩子回家了，这是六年级的孩子们最后一次回校。小个子的妈妈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又给了秋洛一个苹果，又红又大，跟小个子的一样。
他嘴里含着糖，手里拿着苹果走出校门，向家一家人正坐在车里等他。向夫人还没好气地问他为什么这么慢。
“咦，哪来的苹果？毕业礼物吗？”向遥问道。
“不是，是一个阿姨给的。”秋洛微笑着回答，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小小哽咽起来，嘴里的糖好像太甜了，甜得发苦。他做了几下深呼吸再坐进车里，身边是向临，正瞧着他。
罗美玉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嘲讽：“全世界的女人都是你阿姨。”
刚毕业的小朋友难得笑着回答，“那当然。”
可全世界的阿姨，都是别人的妈妈。
秋洛考上的初中在F市里数一数二，离家却不近，而且只有初三的学生才能住校。向恒国调动了工作后变得忙碌许多，没有时间送他，罗美玉更不可能。秋洛只能每天起得很早步行去学校，尽管如此，还是踩点进的课室，有时候还会迟到。他想了想，决定要一辆自行车。
他自然不好意思向叔叔阿姨拿钱，只能从少的可怜的零用钱里一点点挤出来，存起来。同学那里恰好有一辆不要的，他便买了过来。破破的自行车骑起来吱呀吱呀响，看起来也用不了多久，但总算能保证一段时间不迟到了。每天放学到了家楼下的时候，趁着罗美玉去接双胞胎回来之前，把车藏好锁起来。
他这样小心地避了一些时日，有一次锁车的时候，却撞上了独自回家的向临。
“啊……向临。”秋洛有些局促，“你怎么一个人？阿姨和小遥呢？”
“去医院了。”
“小遥又发病了吗？”
“嗯。”
两个人沉默地走进小区，秋洛跟在向临后面，即将成为少年的孩子背挺得很直，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秋洛使劲盯着地上，怕踩到了向临的影子。
两个人隔着一个影子的距离。
那日之后，秋洛在向临面前更加无地自容。十三四岁的少年本就有着纤细的心，向临看他的目光竟让他觉得愈发恐惧。
明明是朝夕相处了许久的弟弟。
也许，自行车只是一个契机。其实向临的目光再正常不过，是他太过敏感，唯恐避之不及。可笑的自尊心与盘踞多年的自卑被深深放大，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懦弱可悲，却无能为力。
某日，向临坐在车里，沉默地看向车窗外不断倒退着的景物。
“儿子，这次奥赛得了金奖，有没有想要的奖励？”向恒国心情大好的开着车，从颁奖地点回程返家。
“……有。”
向恒国惊讶，从小到大得奖无数，没见这小大人要过几次奖品，他不由的好奇：“是什么？”
“自行车。”
“自行车？”
“嗯，我快上初中了。”向临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打算上H中。”
“H中啊，很不错的学校。”向恒国很满意，“你哥哥也在，兄弟之间在一起也有个照应。上了初中是该自己上学了，很好，这个奖励爸爸答应了。回头跟家里说一声，一起出来买。”
“现在就买吧。”向临偏头看向向恒国，“爸爸，你还记得哥哥在H中啊。”
“是啊！”向恒国理所当然地答道，几秒种后突然反应过来。
“啊……你哥哥也要买一辆才行。对，就要现在买，不然你妈知道又要闹。”
向恒国在路口拐了弯向商城开去，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儿子算计了一把。向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却全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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