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栾难得推开了他:“我觉得我哥哥好像很急躁。我怕他出事,得跟过去看看。”
“他会出什么事啊?”燕白鹿不满意,“他不要让别人有事就好啦。”
高栾唔了一声:“……也对。小鹿,你是不是长高了呀!怎么一下子我、我就只到你鼻子这里了?”
燕白鹿雄赳赳气昂昂:“因为我是你夫君嘛。你看,扬哥就比你哥高那么多,正好可以让他枕在肩上!我就打算以后比你高一个脑袋,你慢点长!”
高栾心花怒放,怒放着怒放着蹲下去咬了小小鹿一口,“那……这里有没有长大,嗯?”
燕白鹿会意,两个人胡乱啃咬着倒在湿漉漉的稻田里,高栾扒下他的裤子给他咬起来,燕白鹿则色迷迷摸着他肥白的屁股,用手指小心地为他扩张。
“对了,太医说我肾虚呢。”
“这样啊……”燕白鹿解下腰带缠在他下身打了个结,“这样你说好不好?”高栾下流地蹭着他嗷嗷乱叫。两个人一玩闹起来,就把什么哥哥姐姐抛到九霄云外了。
高长卿回国中,也不管什么禁令,径自进宫见了高妍。高妍竟然不在渐台,而是穿着玄端坐在姜扬的书房里看公文。高长卿吓了一跳,高妍也是吓了一跳,旋即埋怨他道:“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才来!”
高长卿拗着马鞭,实在口渴,吃了她一盏茶水,结果甜腻的要命,根本不是姜扬寻常喝的苦茶,弄得愈发心烦意乱:“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我走了才三五天,这怎么跟要变天似的!你这身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高妍骂他:“你还讲!我修书催了你几回了!你去哪儿了!”
“你找过我?”高长卿眼风一厉,“我不知道。一定被人动了手脚。怎么在宫里这么久还不懂最起码的规矩!以后尽量不要修书,给人落下把柄!要找我你就直接找个人带口信。”他往绣墩拖到房间四角的冰块边上,拿了张羊皮纸噗哒噗哒扇凉,“现在说这些也晚了。赶紧把事情跟我讲一遍——姜扬他真出城了?”
“他瞒得紧,我知道的时候他连戎装都上身了,我要他跟你商量一下再走,他没吭声,当晚就带着虎臣走了,让彭蠡看守王宫。”高妍把猪鬃笔搁下,撩着袖子给他看,“不过他还算内明,没有把国家大事交给别人,下了诏书立我为‘王若’,在他出征期间全权摄理国务,我这是刚从朝上下来。朝廷那帮人真是要说死我了。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我们也是大国,居然跑了君侯,御史晕过去三回了!这下可好,他撂了的挑子,全交给我了。”
“你比他懂,交给你我倒还比交给他放心。”高长卿明白过来,姜扬看来还是信他们高家人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整件事都不与他通气。他听到高妍与他说,“看到你我就放心了,我也好歇一歇。”高长卿立即按住她的手,“阿姊,恐怕你还要劳累一段日子。我要去追他!”
高妍啧了一声:“我这几天正准备在后宫准备乞巧节的筵席!你们男人怎么一个个都靠不住!”
“此中的计较我回来再与你说!把我调开、怂恿他出征,这事背后是卫阖在搞鬼!南地一定是个要命的陷阱,我只怕他这次凶多吉少!”他抚摸着高妍的肚子,“这个节骨眼上,姜扬一死,我们就全完了!所以阿姊,你一定要代替我守在这里,虽然是苦活累活,可是你一不干,有的是人想干,你若是想清闲,就一辈子得不到权柄!”
高妍看他前所未有的紧张,也跟着毛骨悚然:“那……我该怎么做?”
“只要维持现状,等我回来!”高长卿又喝了一碗甜蜜蜜的茶水,从高妍桌子上打包了几块茶点,顶着烈日走到御马厩中选了两匹好马,骑上就走。到宫门前遇上卫阖,下马就要跟他决斗。卫阖拿着烟杆敲掉他的剑柄:“胡闹!”
“这都是你设计好的!”高长卿大怒,把他逼到墙角,“你为什么要置君侯于死地!”
卫阖脸上的表情很好看了,半晌才哼笑了一声,“那你还在这磨磨唧唧什么!还不快去救你家君侯?”
“你……”高长卿吵不过他,骂骂咧咧走了。这一走就是两天两夜。烈日晒得他昏昏沉沉,疲劳让他两眼昏花,可他不敢停下,至多在路边的草棚里歇息一刻钟,两匹马轮流跑。在跑死了一匹之后,高长卿终于看到了前方黑色的旌旗。他拼着最后一口气冲到他们跟前,眼前一黑就栽下了马,晕了过去。
重新拥有神智是件很痛苦的事。高长卿嗓子冒烟,浑身都在疼,特别是胸口,直抵他的胸口,压抑他的呼吸,他觉得他如果有命到老,一定不会活得很舒坦。因此他看到姜扬的脸,火气大得可以。姜扬也抿着嘴唇,但还是温柔地把一碗清水递到他嘴边,“喝吧,不烫。”高长卿扶坐起来,打开他想要帮忙的手,咕噜咕噜喝了个见底。
然后他走出帐篷,找到了井水,又十足打了一桶,从上到下浇在头顶。他剥光衣服洗了个痛快,发觉胸口的伤口没有想象得那么严重。巡逻的虎卫安静地走过他的身边,都老实地跳下了马,直到路过他再骑上。五百人的营帐,本以为就跟伙山贼差不多,高长卿匆匆一扫,却发觉他们结阵还是相当细谨,这一片高地易守难攻。
他回到帐中,姜扬已经穿着甲胄睡下了,占了大半张毯子。他心头火起,使劲从他身下拖出毯子,可是姜扬太重,他便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他背心,把他推到里头。姜扬啧了一声,转过身来黑着脸看他,也是面色不豫,高长卿冷笑:“你还有理了?”
姜扬面色一沉:“你就这么跟国君说话!”
高长卿拣了一条薄薄的毛毯,吹熄了烛火在他身边躺下,“你死都要死了,我还跟你客气什么。”
姜扬坐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告诉我?”高长卿枕着后脑,眯缝着眼睛看他。营帐的帘子卷了起来,门外透过白月光,照得一片透亮。他看到姜扬别扭地别过头去,“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啊?”
高长卿觉得很没意思了,转了个身就睡下。他实在太累了。姜扬没有再问。有一瞬间高长卿觉得他的鼻息就在自己的耳后,甚至觉察到高热的嘴唇,若有若无地擦过颈项,但是很快,姜扬就窸窸窣窣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高长卿跟他一道拆帐子的时候与他说:“这是个陷阱。卫阖早有准备。他放走姜胜,把我调走,怂恿你出征,庞嘉又是他的人,卫阖这样做是想要你的命。你怎么知道许诺姜胜的人仅仅是楚子,而庞嘉不在里头呢?你又怎么知道你回来,雍都还会以你为王呢?你这么一走,我看不到任何希望了。”
第60章
姜扬手脚麻利地拆了木杆,将帐子卷起来,哦了一声。“但我还是要去。这事关尊严。反贼与楚人联合起来叫战,我若是呆在雍都像个王八似的避而不战,以后不知道要怎么跟其他君主会面,也会让为我而战的南地将士寒心。”
“好。那你就会变成一个很有尊严的死人了。”高长卿讥笑他。姜扬不理睬,在他的马鞍上铺了块毛毯,就自顾自上马走到最前头领路去了。高长卿红着脸啐了他一口。他的双腿被皮质的马鞍磨出了血泡,倒也算姜扬还有点良心。
其实高长卿担心得不单单只是庞嘉卫阖两人。燕达也在南地。他想起来就头疼。这个燕达,实在不是个省心的货色。他虽然头脑简单,但是……高长卿不得不承认,这是他有生以来,为数不多打心眼里害怕的人物。
燕达很暴躁。相当暴躁。他有跟他的暴躁一样惊人的……膂力。当年高妍出门被人抢走了一串心爱的手链,刚巧燕达站在盗贼的必经之路上。他不动声色地脱下外袍,从地上捡了块砖头裹在里头,等盗贼飞奔过来时往他脸上一呼。
总之等高长卿爹带着人赶到的时候,那盗贼还没起来。后来起没起来,高长卿也不是很清楚。那个时候燕达也就十三四岁。高妍觉得他英武极了,成日跟在他屁股后面哥哥、哥哥地叫,在宫门外不辞辛劳地等待已经做了虎臣的燕达下班。燕达看到她总是毫无表情,却伸手直接把她提到马背上,带着她一道在雍都的大街小巷跑马。燕达就不费吹灰之力,娶到了国中最美的少女。
再比如说,他家出事的那一天,他跟着高妍拖着高栾离开国中,燕达被高妍抱着胳膊的凄厉哭声感染,少有的红了眼圈:“等着你燕哥!我会把你们弄回来的!”他身着虎卫的甲胄,把一个“弄”字咬得清楚又沉重。他搂着高妍对高长卿说,“你是家里的男人了,要好好照顾你姐姐!”说完就在他胸口擂了一拳,姿势十分阳刚,看得高妍愈发春心动荡,不愿意走了。问题就在于,高长卿直到两年以后,都还觉得胸口时不时发闷。
高长卿想到这里就偷偷看了眼姜扬。姜扬也很强壮,他的肌肉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但很结实,他很清楚那双手中有多少力量。那些漆黑的夜晚,姜扬把力气都用在他身上……高长卿心烦意乱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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