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娇贵绰约姿,登云得奉蓬莱寿,打一灵兽”——雨航脱口而答:“梅花鹿”
睿骐抚掌笑道:“妙啊,雨航素日不显山不露水,竟是故意守拙。我看你是端有几分瑞鹿灵动姿态,栖于林莽仍具卓然贵仪之相,诸位以为如何?”——“当不得王爷谬赞。”雨航施礼谢道。
【瑞鹿公子--萧宇,从此得名。】
沈驰听得兴起,疾步出列:“日前也得一谜语,能否敢请雨航来破题。谜面是:东风带雨沐雪姿,得染帝色聚乐舞,打一果蔬。”——雨航沉吟了片刻道“是梨。”
“方才琛哥与林大人所对的,诗格连七言,能否也来对上两句”沈驰兴趣大作眼睛放光——“如此请世子出题”
“老将行”——“直犯龙颜请恩泽”在旁闻者点头默赞
“赠内人”——“西楼望月几回圆”
“那···月下独酌”——“我有迷魂招不得”闻者听罢登时哄笑起来,纷纷看向沈骧,却见他望着雨航但笑不语,笑靥融融。
骐王见之眼珠一转,附在雨航耳边说了几句,雨航听了立时像被针扎也似,红着脸逃开。
剩下沈骧与赵椿,一众人等不觉屏息,很有几分看压轴的心境。赵椿提议以‘世间八情’取题,对句则以口占七言,不取成句。骧点头附议。遂赵问沈答。
“八情之喜”——“一方红绡唤风雨”慕超悄声对沈驰解说,取典于诗经
“八情之怒”——“采苓原得狮吼妇”骐王在旁咳嗽着险险把茶喷出来
“八情之忧”——“谷风乍起一江秋”
“八情之思”——“掩问玉漏怯空房”赵椿接过沈骧敬酒一饮而尽后出手为请,互换为沈问赵答。
“八情之悲”——“心灰凝位陇头梅”
“八情之恐”——“尺素难投龙戍营”
“八情之惊”——“击鼓又连将军令”
“八情之乐”——“新承恩泽罢思朝”
抚掌喝彩声顿起,骧终于被哄着喝了一杯酒。随后骐王率众提出,正是意犹未尽岂有轻易散了的道理。莫若由沈骧与谢琛、林筝、赵椿三人一起对局。慕超续了建议,改为一问一答,对答加为两句口占七言。于是沈骧抢先命题以‘世间八苦’为题目,其余三人附议。
沈问:“生之苦”——双手交叉拇指对顶两下,赵答“千般风流俱演绎,万种豪情尽黄粱”
赵问:“老之苦”——手中茶杯转了一圈,沈答“明眸皓齿留何处,鹤发鸠杖垂草堂”赵椿含笑抱拳,佩服。
沈问:“病之苦”——摇了摇哄茶炉的小扇,谢答“言笑不觉锦山倒,药石抽丝泥炉温”
小扇一指,谢问“亡之苦”——凤目微阖瞬间又启,沈答“丢手从此两难见,恨无灵舟渡忘川”谢琛将小扇压在肩头,向沈骧点头,会意。
沈问:“怨憎会”——袍袖一透一舒,林答”辛苦相逐怨路窄,匆忙拼争恨天低”
林问:“爱别离”——目光向雨航、谢琛逡巡一过,沈答“欲哭犹觉芳卿在,将行始见无蓝桥”林筝欣然一揖,承让。
骐王推了雨航向前:“还有两句由你对完。”见骧含笑点头,雨航移步上前。
沈问:“求不得”——五内翻转缓缓平息,萧答“守得云开月明日,不信东风唤不回。”骧眼中游过一丝柔和。
萧问:“五阴炽盛”——恍如夹着一声叹息,沈答“所得诸般皆为尘,掌间何许放不得”雨航略怔后挽手而谢,受教。
聚会最终尽欢而散,骧缓步与赵椿行在门廊下。赵椿略侧了头低声问:“看陛前之议,是定意与西恒和亲了?”——“若骧回答兄台,座上确有此意,且还要周遭臣工一力促成,清肖兄作何想?”骧含笑反问。
“司命无奈,便如是矣。”赵椿甩着宽大的锦服袖子呵呵一笑。“原本只要叶某人不动,又有武靖王在侧呼应,两家即使不能并和一处,也能多少震慑住西恒。惜乎安远一战,我朝损兵甚重,即使加紧补充招兵,短期之内,操演、集训、布防也是不能奢望旦夕之功可成。何况养兵之饷的银子···从何而来?”
锦雉公子此刻的脸上再无嬉戏调笑之态“武靖王以及定涛侯两位,系先帝一手擢选塑造,乃是朝中军防柱石。可是此等特例可遇不可复。为兄来时听街坊上一则笑话,学来与贤弟聊作一笑。道是:如今有四样说不准,其一,松延宫太后的脸色,说不准孰真孰假;其二,当今座上的决定,说不准是进是退;其三,和亲公主的腰带,说不准坚柔程度;其四最是要紧,西恒国主英琭的耐心,说不准何时翻然反悔。”
两日后,睿嘉帝当殿下旨:准西恒和亲之请,封宗室女隆颖为宣颐公主。着礼部有司备办和亲妆奁,着钦天监择送嫁吉日。隆颖即日起移入内廷演习礼仪。
沈骧下职交回宫禁腰牌,未做耽搁尽快离开。按照和雨航的约定,近日安奉送来快信进京。若来人未能寻见雨航,则直接送到鸾仪小筑。无巧不巧的是,沈骧回到府中,衣甲尚未换下,东来就领着安奉送信的人来寻雨航。
安奉传来消息,和亲使团已到安奉边境,与安奉督护会面。已有加急信马进京通知朝中,选专使出行迎接。
和亲使团有安奉派人送进京足矣,何必要专人来接?送信人口传消息让沈骧听了险些掉了茶杯:此番进来的和亲使团,乃是由国主亲自带队。按礼节级别,该当安奉督护郡王亲自引送到京。实在是缘于安奉边境线上,陈列着数万云骑卫大军,刀枪林立寒光耀眼;武靖王遣麾下右将军端木洵代为引送。
东来奉命去找雨航,出去不久又跑回来报告,萧家哥哥不在住处,房东说他昨晚就乘上一架讲究的马车出门了。骧心中首先想到的就是--暗杀。
慕超听了弟弟的猜测摇头笑道:“不大可能。雨航的身份以及在尚京交往摆在那,便真是有人欲在其中做手脚,也需掂量些。”沉吟半晌复又道:“想是约了朋友出门去玩。那日聚会时曾听他与驰儿说起,现下住处周围频有袭扰,欲行另寻住处。也听驰儿言道,可以帮他在我们这里另安置住处。”
骧暗忖片刻终是摇头,若在平时雨航外出走动,倒属正常;但事先约好会面的事,他是不会失约的。想到三弟沈驰身上时,骧的脑子不由得转了一下。
沈驰跟前的小厮深知家中少主的威势,不肖几句话,就磕头如捣蒜的,把主子少爷的事说漏。沈驰昨日命他用侯府马车去接了萧公子,往城北去,说是看房子预备着买来居驻··后来则遣他回来对家里人关照,只说在朋友家中小住。
沈骧不禁心头发冷,那四面宫墙真个是‘近朱者赤近墨者的龌龊所在。沈驰在那些所谓的正统教化之中,简直就拙到了要被人当猴耍的地步。他当即点了手下几名下值的属下,提着小厮带路,径直朝城北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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