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在白虎山把肖祈放下,细细嘱咐他几句才转身回去。见他驾着车走远,肖祈这才拿出一直藏在身上的信号放出。不多久,山林间便传来马蹄疾驰的声音。只见青萝和黑耀一前一后两匹马齐齐快速赶来,两人见着倚着大树的肖祈,都因为他此刻过于苍白的脸色,心底暗暗一惊。
翻身下马,跪拜在肖祈面前:“主子,属下救驾来迟,请您恕罪……”
赶了许久的路,肖祈本来伤就没好,耗费了过多精神,略显萎靡。他看着他们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话:“回去吧。”
虽然白虎山已经离百越驻扎的大营不远,但他们知道这里仍然非常不安全。在这样的多事之秋,这显然并非一个很好的谈话的地点。
“是,主子。”起身后,两人迅速走到肖祈身旁。
“一路上不得惊动其他人,懂么?”
两人低头连声应承,手下的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敢耽搁,立刻小心翼翼地把肖祈扶上马。
因为他们出来的时候便提前做了安排,路上几乎避开了绝大多数耳目,潜回大营的一路十分顺利。
肖祈趁着夜色,在二人的掩护下,匆匆走进了中军大帐。
从收到肖祈信号开始,除了因为战事而不得不离营的肖临。肖祈的手下,已经早早候在里头,而原本一直在里面瞪着的白影,在看见肖祈出现的那一刻,便满脸惊喜地迎了上去,眼露喜色:“主子,您终于回来了。”
肖祈赶了一整天路,疲惫不堪的身体以及隐隐作痛的伤口,都让他的脸色不太好看,见了白影,他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在黑耀与青萝的搀扶下,慢慢走到软榻上坐了下来。稍稍缓了口气,他沙哑着声音问道:“近些日子,这里的情况如何?”
“回主子的话,一切均在主子的预料之中。失踪多日的大皇子先前被江湖中人所救,已经在五天前安然回到百越大营,全军上下因此振奋不已。他回来后虽身体稍显不适,但经过军医的悉心调养已恢复不少,而且大皇子很快便重新执掌全军,军中秩序井然,未有任何异动。可自从探子回报,说主子与月楼主因为意外跌落山崖,我们也因此失去了主子的消息。大皇子心急如焚,屡屡道,若您有任何闪失,便发誓要与那北戎不死不休,让他们血债血偿。但因百越宫中密切盯着此处,目前军中仍无人知晓主子失踪。为了隐瞒此事,大皇子避开耳目,秘密派出数十亲信一路寻找主子。自己则带伤上阵,与北戎激战两回,百越大军因此气势如虹,均大胜而归。”
肖祈沉默片刻,尔后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继续问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大营与宫里头可还有什么别的消息?”
白影上前一步,在肖祈身边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主子走后,杜姑娘醒来曾到大帐找过公子,被属下送走之后,似乎是对属下的身份有所怀疑,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属下日夜警惕,杜姑娘也没有特别的举动,更没有与宫里头的人多说什么。而百越宫中,藩王前日陆续离朝回到封地。还有消息来报,陛下的风疾又犯了,太医们的诊断不太乐观。昨天朝中,已有大臣明确上书,请陛下尽快立太子,以安人心。而三皇子与冷大将军、杜相联手,几乎把持目前的朝政。目前在九子中风头正胜,凭借皇后与亲家的势力,迅速笼络了朝中大部分文臣武将。属下恐怕……”
冷冷地扯了扯唇,肖祈黑不见底的眼眸闪过一丝暗芒,“三哥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他与大皇兄出征在外,就算大胜而归,长安内外也早已是他的天下,再加上后宫有皇后坐镇,前朝有冷千山与杜相,任他们再是能力滔天,又能把他们如何?即便是父皇,恐怕也多有忌惮。
看来他此番前来北戎,远离朝野,正是给了肖墨一个大施拳脚,笼络人心的大好机会。
“但属下见到主子安全回来,欣喜万分,真是太好了。”白影松了口气,提心吊胆多天,终于在此刻放下心来。
“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肖祈点点头,伸手揉了揉额头:“时候不早,你们都先下去吧。”
“属下先行告退。”
白影他们才出去不多久,大帐的帘子却忽然又被人掀起。
一阵冷风和来人一样朝他迅猛而来,旋风一般。
肖祈才抬起头,就看见那人快走几步,一个健步上前,大手一合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愣了愣,片刻后才无奈地伸手拍了拍来人的肩膀,故作轻松的说道:“大皇兄,快松松手,臣弟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现在却快被你勒死了。”
“都在胡说些什么!”肖临听了,终于放开他,通红的眼眶狠狠瞪了肖祈一眼:“竟这般没心没肺。”
“皇兄,我刚听见说你这几日神勇之极,大败北戎,让他们铩羽而归。我真得好好恭贺皇兄一番。”肖祈只有在亲近的人之间,才会用这样温和的语气说话:“还有……这几日因为我的事情,害你如此担心,对不起。你的伤,还要紧吗?”
“算你还有点良心。唉……”肖临自听见肖祈掉下悬崖的消息后,几乎几天几夜都没合过眼,直到看见他此刻完好无损地在自己面前说话,才松了口气:“我回来后,军医给我用了宫里头的药,早已好多了。倒是你……”肖临盯着他,在看见他身上那大片白色的布帛后不由皱眉,略带责备地道:“下次别再如此胆大妄为了,这次算运气好,能够安全回来。要是有个什么意外,你让皇兄怎么办,父皇怎么办?”
“……嗯。”肖祈在听到‘安全回来’四字后,眼底变得沉暗,微微垂眉。闻言只是轻轻地应了声。
肖临看着他身上的伤,又看见他此刻的表情,轻叹了声:“我待会儿把军医喊来,你这段时间先好好养伤。北戎那边的战事暂且不用理会,这几日我军势如破竹,估计打到应天城,逼北戎归顺的日子也指日可待。”
肖祈听罢,勉强笑了笑:“皇兄与百越大军气势如虹,自然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阿祈,你少来和我说这种场面话。”肖临叹了一声,“我知道你在担忧月楼主的安危。”
“大皇兄……”肖祈顿了顿,眸子亮了点:“你可有他的消息?”
肖临无奈地摇头,“失去你们的消息后,我便派出很多人暗中寻找你们的下落。但是都无功而返,再加上北戎那边戒备森严,也派人到悬崖底去搜捕你们,我们还要躲开百越那头的试探与监视,有时候实在是有心无力,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找人。”
肖祈早已料到结果如此,但终归还是存了点希冀。此刻听了,还是不由有些失望与担忧。
“阿祈,你也别太伤心。”肖临看自己弟弟如此失落,忍不住安慰道:“有时候,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不是吗?”他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一个玉质细腻的云型玉佩,递给了他:“这是今天稍早些时候派出去的探子,在你们摔下的那个崖底找到的,发现后就立刻被送回来这里,我想或许是月楼主身上落下的东西,你可有印象?”
肖祈接过玉佩,在灯下细细察看,通透的翡翠水头十足,柔润剔透,云纹上刻着龙飞凤舞的云生二字。握着玉的手猛地收紧,想起玉佩主人此刻还生死不明,肖祈身上的气息陡然转冷,似乎要把周遭的一切冻结成冰。
“应该是云生所有。大皇兄,就算你们仍然找不到人,难道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肖临看着肖祈,只觉自己最珍爱的弟弟此刻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只愿在无人的角落舔舐伤口。他忍不住叹息道:“我们派了能力范围内的所有探子去,但也音讯全无,但你回来之前,听见有探子回报说,遇见同样似乎在找人的一拨人,看言谈举止,像是斋月楼的人。”
“斋月楼?”
肖临点头:“是,他们和我们也一样,从崖底的水潭开始,顺着汾水河一路找下来。如果他们也毫无发现,那么证明月楼主还活着的机会很大,而且很有可能已经被人所救。只要人无碍,找到他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肖祈低低地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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