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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焕目不斜视,仿若没听见一般。候数嘿嘿一笑,并不因封焕冷淡的态度而浇灭了八卦之心,也不管封焕听没听,将小和尚一眼认出假伤之事一一道来。

“老大,你说那榉树皮怎么弄假伤啊?那小和尚真是讨厌,说话说一半真是让我挠心挠肺的。还说大佑的仵作都知道,你说我要不要抓一个仵作问问?”

封焕这才有了反应,“你又想用假伤讹谁?”

候数连连叫屈,“哪能啊,我就是好奇而已。老大,难道你不想知道?”

封焕如何不知候数故意套他的话,倒也不计较,难得好心解了他心中疑惑,“既用树皮,若要成形多半火烙。”

候数恍然大悟,十分夸张的奉承拍马,浮夸得让人想扇他一巴掌。

“话说回来,这小和尚大有来头,据说是文渊候原配所出之子,一直以为早就夭折,没想到十几年后又找回来了。这文渊候瞒得倒紧,竟是没人知道从前在乡下还有个糟糠妻。我听说那原配从前是个杀猪佬之女,啧啧,必是长得五大三粗,所以文渊候不愿提起。想想文渊候这般丰神隽秀之人身边站个腰圆膀粗的母夜叉,那画面,哈哈哈——”候数笑得东倒西歪,让马儿都没法好好走了。

文渊候是京中有名的美男子,哪怕现在三十有二,却风采依旧,甚至更甚从前。官家因为其面容俊俏,瞧着赏心悦目,所以颇为喜欢。文渊候能爬到今日地位,虽也是因为自身有才,可机会却是因长相俊俏而得,可见其面容如何出众。若原配真乃无盐女,实在有损文渊候谪仙印象。

封焕用马鞭柄敲了候数一脑门,候数抱着脑袋哇哇大叫,“老大,你干嘛又打我。”

封焕漫不经心,“我手痒。”

第05章 初入文渊候府

一进入京城,庄重就按耐不住东张西望,一路惊叹不已,完全不用装就真实表现出乡下人入城的那种震惊。大佑不仅风土人情与宋朝相似,就连京城的繁华程度也如同宋朝东京。踏上这片土地比清明上河图所呈现的要震撼得多,大道又宽又平,店铺林立,车如流水马如龙,人烟阜盛一派繁荣景象。

在京中约走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到文渊候府,门前两座大石狮,正门不开。庄重从马车上下来,周同领着他从角门进入。

文渊候府建得精致婉约,池塘亭阁,花榭楼台,绿树成荫花草点缀,有些苏州园林的意味。虽十分优美,可谓一步一景,却少了公侯之家应有的庄肃威严,显得太玲珑了些。更像是度假别院,而非公侯府邸。

若非之前听周同说道过文渊候的,否则庄重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文渊候从前乃军户出身,曾经还是个驰骋沙场的将军,这建筑风格实在不像一个将军的府邸。可细想文渊候的经历却也能理解,当年文渊候已通过乡试成为贡生,本踌躇满志欲赴京参加省试,却遭遇灾难,全家被大水冲了个精光,文渊候当时饿得还吃过观音土。莫说赴京赶考就连维持生活都成了问题,文渊候无奈之下只能弃文从武去参军。

大佑实行募兵制,大部分兵源来源于招募,伉健者迁禁军,短弱者为厢军。禁兵军士的俸钱分五等,少则三百多则一千,春冬赐衣。厢兵待遇差了不少,却也能勉强果腹。这也是大佑为了防止灾民造反的手段之一,军制与宋朝基本相同。当时朝廷正欲攻打大佑唯一也是最后一个藩王镇南王,招募条件更为优厚,这让当时不少男儿从了军,为自己为家人谋求一条活路,文渊候就是其中一个。

大佑虽不及宋朝重文轻武程度,却也依然带有歧视。文渊候因大败镇南王有功,被授予侯爵之位。一个贫寒子弟能如此快速上升到如此高位并不简单,可文渊候又做出了令人意外的事。竟是参加了制科考试,更书治国策论直谏时政而得官家赏识,从而又从武从文。

制科乃科举科目之一,为奇才俊杰所设,皇帝临时下诏,亲自试策。

庄重看到文渊候的时候,饶是之前就知道文渊候相貌出众也有些意外,这人模样还真不像一个大将军。一身月白色对襟宽袖长袍,飘逸宛若谪仙,玉树临风颇具魏晋之风。肤若女子一般白皙,唇红莹润,一双眼睛若天空中最闪耀的星星。这般道来略显女气,可配在文渊候身上却只有男子俊俏潇洒,不需言语就透露出一股风流之味。明明已过而立之年,却好似不及弱冠。站在他身边的妖娆女子都失了颜色,立于堂中甚为耀眼。

庄重顿时明白,为什么那些杀手直冲他下手,而从未曾想过圆觉有可能是文渊候之子。圆觉那模样与文渊候实乃天壤之别,谁也不会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而庄重的外貌,不是他自恋自夸与文渊候同辉,只是至少相较于圆觉他确实更似文渊候。俊秀,却少了些英武粗犷气概。

“哎哟哟,瞧这孩子长得可真好,这眉眼这气韵,一看就是小叔的种。”一个穿金戴银,恨不得连指甲缝里都塞满金饰的中年妇人迎面而来,一股浓重的味道直冲庄重的鼻子,让庄重有一瞬间都给熏懵了。这人是把一吨的香料都洒在身上了吧!凑近又看到这女人的妆容,庄重简直不忍直视,和自己是有多大仇啊,才把自己画成这鬼模样。

前一刻看到个谪仙,一眨眼就看到个……感觉略微妙。

妇人想拉庄重的手,却被庄重侧身避开,“阿弥陀佛,贫僧乃方外之人,不可不可。”

这句话顿时把妇人惹火了,狠狠啐了一口,“你这孩子真是大不孝,已经到家了还出什么家,这不是用刀刮你父亲的心吗。”

庄重低头摸着手腕上的佛珠,“我自来到此世就无父无母,也未曾听人提起,周施主认定我生于此家,不知各位施主有何凭证?莫要弄错了,大家尴尬不说,还伤了感情,到时还成我的过错。”

那妇人顿时拭泪,“我可怜的孩子,流落在外这么多年,怪不得这般认生。孩子,来,这位是你伯伯,上头那位是你的亲爹,他可是个位高权重的侯爷!你以后可是要享福了。这位是你的继母,若非她梦到你还活着,又命人辛苦去寻你,你现在还在受苦呢,你可得牢牢记住这份情。来,孩子,快过来叫人。”

那妇人见庄重依然眉头紧皱,又道:“你放心,你伯母我不会弄错的,我一见到你就知道你就是我们庄家的种。”

庄重抬头,一双眼睛十分明亮,只问道:“这位女施主从前见过我?”

大伯母曹氏眼底闪过一丝别扭,可表情颇为自傲,“你父亲就是我亲手带大的,你与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文渊候自打庄重进屋就没吭过一声,眼眸暗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其他人也不敢出声,屋中只有曹氏聒噪声和庄重的时不时插话。

大伯父庄平见自家弟弟这副模样,心里也打起鼓来,又见魏玉华身边的方妈妈对他使了个眼色,连忙拉住正喋喋不休述说自己曾经如何把文渊候辛苦养大的曹氏。

“啰嗦什么呢,这时候哪有你说话的份。”

曹氏很恼火自家男人这么不给他面子,可看屋里气氛凝重这才不甘不愿的闭了嘴。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文渊候依然没有出声,其他人也不敢言语。场上的人并不多,表情各异。庄重一个人站在屋子中央,接受各种目光的关注,光秃秃的大脑袋越发像一个大灯泡。

这场面若是露怯今后就没法混了,庄重昂首挺胸望着文渊候,用自个熟悉的事分散注意力。心里用解剖刀尝试怎么把这副完美的身体一一解剖,既能看清内部情况,又不会损了这副好皮囊。

文渊候莫名感受到一阵寒意,大夏天的却觉得瘆的慌,这时才启开尊口,“你可还有未入空门时的俗物?”

庄重摇头,“皆被此次大灾冲得一干二净。”

曹氏连忙插话道:“听闻这次枢州大灾比十五年前更甚,不少地方都成了汪洋。”

文渊候并未理会曹氏,又问道:“送你至庙里的人,可否有留话?你师父可说把你送入庙里的人是何模样,你父母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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