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
东麓早就察觉空中的波动,却不敢抬头看,这里已不是他能搀和的了,万年前互相纠葛着的人似乎都到齐了。他退后几步,小心翼翼地远离茶白,却被一束如刺在背的警告目光定在原地,走脱不得。
苦笑着摸了摸鼻子,暗恼东皇钟的无情无感,也不提醒下暴风骤雨的即将来临,更是羞恼自己,明知道迟早会来一场,还如此的好奇心重。
而跟着希宴踪迹而来的太一则压抑着复杂的情绪,旁观希宴盯视茶白而不知在想什么的笔挺背影。他在等待希宴的决定,不管他会做出怎么样的决定,已心有筹谋。
只是没有想到,神魄融合完毕的希宴看都没有看自己,直接来寻找茶白。情丝历经万年的执念竟然抵不过只不过寥寥数年的人间际遇。无论如何,幸好知晓茶白就是今世,不然真会一掌拍死。
希宴知道身后的尾巴,如今的修为虽说达不到曾经的,但记忆全回来的他,只要还流淌着女娲族的血液,只要还记得女娲族的术法,倒是谁也不俱。
只是衣袂翻飞中,他看着清冷至极,面孔也是板着的,内心却如有团火焰在兹烧,挠心挠肺地只想扑下去,扑入茶白的怀里诉说委屈。这种无法克制的念头让他纠结万分,也无法适应,却不得不被陌生情感牵引。
最后赶到的东皇钟,轻哼了声,将凤莱随意地往茶白身旁一扔,又输入几分灵力,让半昏半醒的两人够力气睁眼瞧清楚状况。又回眸看了眼瑟缩在树根下的东麓,眉尾挑了挑,念在数日殷勤服侍的份上,将他轰走。
而后低咳一声,后退十丈远侧身站立,身体紧绷,像是一把出鞘的锋锐,带点防备又带点守护的意味将所有人都笼罩在视线内。
专心修行术法的茶白被身后的动静所惊动,回头一瞧皱了皱眉,刚要继续修行忽地猛已抬头,愣怔在原地,神情里没有惊喜。过了好久才表情僵硬地收回脖子,微微垂首看着清澈的湖面。
本巍然不动的太一见此轻蔑地掀了掀唇,眼神锐利地继东皇钟后落地:今世的自己还是过于弱小,物竞天择,只有最强大的,最优秀的才能肆无忌惮地选择,索取心中想要的,哪如此的畏畏缩缩。只是他并不晓得茶白如此的表现只因为希宴非息夜,他想护着的,放心里的无非只是息夜而已。
忽地一把扯住小金乌的一只翅膀,拦住欲要望希宴身上扑的一抹金灿,不算轻柔地将他往怀里一塞,却被狠狠啄了口。就算它的嘴喙上带着火,也没伤到半分,但在垂眸对看几眼后,忽地展手一扔,将小金乌往希宴方向丢去。
希宴猝不及防之下只好一手抄过小金乌,收回原本心跳的目光,捧着它,眼神恢复冷静,控制力回归。
小金乌陷入希宴的掌心,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得意地鸣叫一声,声音悠长而脆嫩,而后小家伙拍着翅膀,控制着显得丰润的身体,炫耀似地落在希宴的肩膀上,又绕着他的脖子转了圈,然后像是找到最舒服满意的地方,才蹲身坐下,姿态优雅,贵气天成。
这种耀武扬威的行为并没有让在场的任何人感到不舒服,反而有种被打岔了的感觉,原本欲让人窒息的气流复又重新淌动,树叶恢复正常的撩动,湖面也一圈圈的涟漪,茶白僵硬了的双肩渐渐放松下来,只是闪烁在指尖的光芒并没有消逝。
他没有忘记离开女娲族时太一欲要回归的态度,若真要融合,他也要确定谁人的情感是占上风的。毕竟力量可以修仙,身体却只有一个,不管是现在看似融合了的希宴,还是大势所趋的太一。
谁也不想第一个开口说话,反而是神智渐渐恢复过来的凤莱看了一圈后撕心裂肺地大笑着,笑个不停,看着失控而渗人,最后她的目光定在面色复杂的希宴身上,方才挺着腰板,咬牙端坐,眼中的恨意犹如实质。
“希宴,所有人都被你耍了个遍,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是不是很享受?”
希宴垂眸不应,点脚落地,如御风而来的仙人。就算站在茶白仅剩三步远的距离,也是保持着淡淡的神色,唯有极为仔细的观察方可看到他不停紧缩的瞳孔。
茶白没有动身,依旧面对着湖面,随风吹拂而起的发带在快要触碰到希宴的下摆时,他皱眉退让了几步。
希宴闭了闭干涩的眼睛,又按了按快要涌出热泪的眼皮,心有不忍地轻叹一句,“息夜很想你,能否靠过来点?”
茶白浑身震了震,一双本该清冷的眼睛里全是碎冰在浮动,底下有股压抑久了的情感即将喷涌而出。但他刚动了动脚步,凤莱的嗤笑声拦住了他的脚步,
“茶白,你全心全意,却被欺骗,希宴就是个骗子,将人玩弄于鼓掌。从我的夫君青苜到曾经天地都为之变色的太一,哪一个有好结果了?奉劝你一句,趁你现在还能抽身,赶紧走人。”
希宴就像是没听到一般,低喘几声,捂住已经湿润的双眼往茶白站立处迈了一步,长长的发带飘来时,一把抓住,这才艰涩地说着,“没想到,息夜对我的影响如此之大,难怪情丝驱逐了息夜而不是融合。”
茶白目光茫然地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一直飘无定向的心似乎变得更加寻觅不到方向,过了许久才蹲身抱膝,崩溃地说了句,“我的息夜回不来了吗?你若是有心压制,他也可以不再影响你。”
希宴有些不忍,却也赞同地点了点头,缓缓松开手掌,原本紧拽着发带翻飞着欲要凌天而去。手指动了动,颓然垂下,“你走吧……”。
茶白没有犹豫,也不再后看,圆睁着通红的眼眶,强忍着泪意决绝地往相反方向快步行去。步履间全无往日的淡然与沉稳。
太一冷笑一声,手指一番,一团光芒如坠星般快速穿过茶白的后背,将他定在原地,“既然你们没问题了,那就轮到我了。”
搓了搓手指,露出一点吞吐着黑芒,状似疑惑地自言自语道:“是一个个解决,还是一起解决了?快速解决我会不爽,慢些解决我也还是不爽,如何是好?”
东皇钟紧张地盯着那点已在吞噬同化并因此而壮大的黑芒,忽地厉喝道:“太一,何必断己生机,情债需得情来偿,忘记你欠下的东西了吗?”
太一摇了摇头,缓缓靠近凤莱与青苜,空着的那只手拍上青苜的脸,而点着黑芒的那只手在他眼前晃了几晃,
“青苜,你本是河中的一尾黑鲤,因衔得一片龙鳞而修炼成人形,本因安分守己以谢福泽,却因得陇望蜀而渐渐失去自我。你怎么做我无所谓,但你算计希宴,将他算计至死到如今也没放过他丝毫。你的孽我承了。”
青苜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没有害怕也没有退缩,理了理凌乱的衣襟和发冠,摸出块光润的墨玉,目光深情地在上面滑动,露出抹满足又幸福的微笑,“希宴最初的爱恋是我,就够了。”话刚说完,一抹黑色拦住了他望向希宴的目光,狰狞地迎面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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