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真想太多了……”释怀一笑,片刻后戎月却又咬起唇苦思原由,“不过比我们快了十天耶,还是要赶路才能这么快吧,因为雪哥在这儿吗?”
“呵呵,那家伙呀,八成是怕你哥跟小天打起来吧。”撇唇微哂,除了这理由外血螭还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让那位大将军火烧屁股跑得跟飞的一样。
“基本上除了月牙儿你,没人对那只笨猫有信心,要我说的话,那一只大概已经被小天啃得连骨渣子都不剩了。”
“这么……惨?”才刚放松了心神,戎月突然又觉得眼前耀眼的金黄暗沉了不少,有种乌云罩顶的感受。
“你说呢?你螭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晓得,偏偏那只猫脑袋瓜子怎么也不开窍,见了你雪哥猫儿就成了狗儿,没摇尾乞怜也是陀螺似地跟前跟后闭团转,小天那小子哪可能受得了他的东西眼睛老在别人身上?”
“……”果然点了点头,大热天地戎月却觉得一阵冷风飕飕卷过,他已经可以预见朝议时会是如何的凄风惨雨,一个“月王”一个螣王……
正阳大殿……应该还没塌吧……
“呼~”打个哈欠,才把人搅得心绪不宁的男人浑然没事人般伸着懒腰,仿佛刚刚那番在情在理的犀利剖析并非出自他口,“放心放心,在我们出现前那小子再不爽也会憋着,否则砸了戏台就没戏可看了。”
“……小苍,我们回来是为了找解药对吧?”语声飘忽,戎月已不确定此行的目的是否真如他以为的单纯,能叫螣哥如此隐忍期待的想必不会仅是看人掉眼珠子那么简单。
不是他多心,实在是除了阿魅外,剩下的这几个全有着唯恐天下不乱的麻烦性格,叫他很难不怀疑这片不久前才易主的漠地晴空是否又要变天了。
“是啊,再顺便算算陈年旧帐。”
眼珠子微转,不抱希望地瞥了一眼身旁人,一见那双眼亮如灿星般熠熠生辉,戎月就知道答案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不由地双手捧颊对着一忘无际的碎砾黄土开始发呆。
算帐哪……就算不是挥兵逼宫,揪着国母的襟子算帐也叫造反了吧?
虽然他是想家了没错,但可没想过用这种方式回来呀!没想到对权谋毫无兴趣的自己有天竟会和夺权两字挂上关系,哈,也难怪戎甄千方百计地要他的命了。
“小苍,别太为难她了。”
“嗯?”
“纵有千般不足,她毕竟还是你的姆嬷,伤了她……你也会受伤的。”窭寥几语却字字重逾千斤,思虑再三戎月还是忍不住道出这番藏在肚里已久的话,从知道男人身分的那天起,他就一直担心着会有这么一天--母与子兵戎相见。
每每提及戎甄,血螭总表现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没有孺慕之情也没有忿怼之意,完完全全像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只有在关乎自己的事上那双墨瞳才有些许的波动,却尽是叫人心凛的狠戾。
所以他担心着,唯恐男人为了他做出抱憾终生的错事,他不想有朝一日看见那追悔莫及的受伤眼神,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姆嬷吗?”视线落在遥远的砾丘上,血螭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唇棱。
“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余音未止就见人嘴一张又想说些什么,没奈何血螭只好许下让人安心的誓语:“好好,答成你就是了,保证不会‘太’为难可以吧?都说了算帐只是顺便嘛。”
“是吗?我怎么觉得次序倒过来才是你的意思。”小小声嘟囔了一句,回应的却是一股迫人煞气,戎月迷惘地转过头,就见那双深不见底的幽瞳明显透着不耐,还隐隐透着一股嗜血戾气。
“小苍?”低唤了声,戎月伸长了脖子朝四处张望着,他当然不会认为这可怕的煞气是因为自己刚才的那几句唠叨。
只见人眼波一转,肃杀之气骤敛,墨玉般的黑瞳依旧光粼潋滟,却是揶揄中带着点促狭,片刻前还杀气滔天的男人转眼变得眉笑眼笑,一副哥俩好地勾臂搭上肩头。
“……怎么了?”呐呐问着,戎月直被这饱含戏谑的眼神瞅到头皮发麻,好似他又惹了什么祸般。
“如你所愿,我们有顿虫虫大餐可吃了。”
“啊?”
“有什么办法,王者金口哪,老天爷怎么好意思不赏脸,不过……”瞅了眼顶上艳阳,漆眸里调之意不减,却多了几分怨念地眯了眯,“麻烦下次别挑这种时候开口,很热耶,不会要我用汗滴下佐料吧?清楚不必加盐腌啪。”
才凉不到半炷香的功夫,这会儿又得被拖着出去晒日头,臭老天怜他长年不见天日也不必一次补全吧?干晚直接把他烤成焦炭算了。
“年纪一把了还玩什么躲猫猫,给我出来!”
没什么好气地一声轻叱,语声不大却灌注了内力,被血螭运劲护住的戎月还不觉得什么不对,前头丈许外埋伏的暗袭者感受可就大不相同了,只见远方几块原本如石般灰褐的东西应声诡异地又震又抖,甚至还有歪倒一旁又赶紧爬回原地的。
“……噗!”捂着嘴忍了又忍,最后戎月终究还是忍俊不住伏在血蝻肩头上咯咯笑个不停,明知不合时宜他也实在没办法不为这令人发噱的景象捧腹。
搂过笑到窣窣打颤的人儿,凛冷的墨瞳一暖,霎时敛去不少狠戾之色,血螭懒洋洋地再次朝面前的“石头”群放话,虽然没了锐劲,奚落之意同样叫人难咽。
“喂,躲猫猫都被人抓了还藏什么藏?黄口小儿也知道该出来了吧。”
知道了身形已露再矜持不出也是枉然,为首者手一抬,十数名与砾石同色的褐衣大汉整齐划一地立身而起,个个布巾蒙面发沾砂全染得与衣着相同,寻常人单凭肉眼还真无法从滚滚黄沙里区辨出他们。
“奉王上口谕,罢黜者终生不得踏入国之寸土,违令擅闯者,死!”
“罢黜?”眉宇一轩,血螭抬手拍了拍半挂在肩头上的人儿,“喂,不管是你亲笔写的还是旁人代劳,好歹也是‘下诏禅位’没错吧?几时成了被人赶出门?”
“别问我……”好不容易停下了笑却仍是气息未平,戎月索性趴在男人肩头上继续赖着,“诏书不是在你你身上?”
无辜地眨了眨眼,微挑的唇边尽是促狭,知道这男人的真实身份后没多久,他就已经联想到当初自己禅让的“螣王”究竟是哪个了。
“对喔,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长指爬向肩头上人儿垂落的发丝缠玩着,漫不经心的语气毫无反省诚意,显然提问的人只是纯粹问着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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