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皇上大闹凤栖宫那夜,哀家顾虑你当时受惊过度,后来心神混乱,便再没过问此事,你可有话,想与哀家说说?”,太皇太后抚了抚长长的指甲,威厉的眉眼却并未看她,只是望着远处,语气有些黯然,
“景文帝已薨,儿臣无话可讲”,端若华垂下头,怔怔望着放在身前的双手,那些过往她不愿再提起,人已死,过往的恩怨情愁都埋进了皇陵,不过堆作白骨,一捧黄土。
太皇太后抚着翡翠扳指,抿了口茶,半响,才语重心长地说道,“若华身为太后,朝前辅佐新皇,朝后治理六宫”,“所言、所行、所为,皆是要落入众人的眼中,受到史书的记载评价”,
“这一点,你该是很明白”,太皇太后收回凝视远处的眼神,直直望着她,开口说道,令得端若华一时有些恍惚和不安。
太皇太后似是知道了什么,她缩回双手,掩在宽大的袍袖下,紧紧蜷缩着,张开,又握紧,片刻后才语气平静,说道,“儿臣定当竭力辅佐新皇,治理六宫,不负母后所望”,
你确实负了哀家对你的期望啊,你好生糊涂啊,若华,太皇太后心中一时激荡,心中失望不已,茶杯重重地放下,脸上阴沉,说道,
“哀家打算迁去承弘宫,你既身为太后,应是以坤宁宫而居,择日便迁过来罢,宫女也别带了,服侍哀家的人,都是稳妥周全的人,他日在你身边,亦是能助一臂之力”,似是随意的话语,语气却是强硬的不容抗拒。
从她入宫为后,贬黜冷宫,重得恩宠,如今贵为太后,看着她,太皇太后恍惚便记得当初自己入宫的模样,心中终究是不忍的。
端若华,哀家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别辜负了哀家对你的厚爱,别辜负了你身为太后的权责,别辜负了新皇和大周百姓对你的期望。
“儿臣惯了凤栖宫,不愿离去”,端若华几乎未带考虑的,便一口回绝了,眸子里却是异于寻常的坚毅。 太皇太后轻叹了口气,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意味深长,涵义悠远。
作者有话要说:
☆、坦白
沐霞宫,早已人去楼空,挂着白幔,空寂无人,本来太皇太后的旨意,是让沐霞宫的宫女、太监,一并殉葬,陪了贵妃去,入得黄泉下,亦能侍奉贵妃,但端若华劝解一番,殉葬过于残忍,不若以纸扎人替代,太皇太后遂依了她。
凤栖宫,金檐琉璃瓦,在阳光折射下熠熠发光,檐顶上站了一袭青衣,怔怔地望着沐霞宫方向,原本清淡白皙的脸上,眸子里闪着痛苦的神色,风吹起的青衫袍角翻卷扑打,就这么站立着,良久良久,久到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金乌渐落到宫墙下,直到天边剩了最后一抹残霞,尽头是被吞没的如墨夜幕,那青衣方才转身,垂眼下,那檐前一抹月白身影,似亘古般久远、孤寂,痛进了她的心里。
青笙落下屋檐,直直坠向地面,足尖一点,缓了几分劲,往前跃了几步,双手背负,青衣翻卷,站定在端若华面前,见她只是怔怔站在那里,凝望着自己,眼眸柔情缱绻,青笙紧紧拥住她,双手箍得她生疼,可她却不吭一声,只是抬起双手,回抱住她。
“青竹去了,沐儿去了,你说我自私也好,你说我软弱也好,我不想再失去你了,这世间,我只得你一人了”,青笙的嗓音有些低哑,透着彻骨的悲恸和不安,端若华埋首在她颈窝中,冰凉的泪水,流淌下来,她抬手轻拍着青笙的后背,柔情又坚毅地说道,“得君顾,不负相思,天不老,此情难绝”。
本来太皇太后的意思是,她另择一宫,身为太后的端若华应移居到坤宁宫,凤栖宫将来留给新皇的皇后。
端若华拒了太皇太后的意思,因着她与青笙的关系,平日里除了云倾外,任何人是不得进入寝宫的。
“早些歇息罢”,青笙站在寝宫外,握了握她有些冰凉的手,便欲转身离去,端若华望着她,有些欲言又止,只是握紧她的手,视线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眼中透着不舍她离去,
“给我些时间”,青笙眸子闪动,手覆上她紧握的手背,轻拍了下,抽回了手,转身走了。
“青笙,我知你心伤,可她的心,比你伤得更重”,走出寝宫时,见得守候在一侧的云倾,她淡淡开口道,令青笙的身形一顿,缓缓向她行了礼,却是不言不语,
“我说过,你若是再伤她,我必取你命”,云倾掩在袍袖下的手心紧握,言语中带了几分威胁,“青笙知道了”,青笙淡淡说道,抬步往外走去。
两人在凤栖宫中的日子,相互依赖,却又似隔着什么,却又不愿再去捅破这张窗户纸,就似两个刺猬,隔得远了,贪恋对方的温暖,近了,却又伤着对方,彼此都守着那份距离。
深夜,火烛下,端若华坐在桌前看着奏折,她总是会事先看一遍所有的奏折,挑出重要的,再批注上见解,再遣人呈给新皇,青笙坐在一侧,眼神发愣,偶尔神情恍惚,偶尔又直直地看着她,神色不变,眸子里却似惊涛汹涌。待得烛火噼里啪啦的燃尽,青笙取过她手中的奏折,轻轻说道,“看了一夜了,早些歇息罢,别累坏了身子”,端若华才抬起头来,双目定定地望着她,冰凉的双手滑入她的掌心,沉吟片刻,才说道,
“当日,你被宁..贵妃带到沐霞宫后,并非如她所说的,只有打骂折磨,你..”,青笙眸子一闪,打断了她的话,“别说了..我全都记起来了..”,端若华似是有些震惊,清淡的容颜,闪过一丝不安,她微微有些颤抖,“那你..是否怨我,恨我..”,
青笙摇摇头,语气悠然,“经历了这一切,我如何不懂你的心意,守在你身边,便是我的心意”。
终于不再隐藏,终于不再担忧不安,端若华似是终于松了口气,似是终于能够拥有青笙了,她紧紧握住她的手,只是说道,“我愿用尽一切,再不让你离开,普天之下,再无人能分开我们”,
她最自傲的尊严,被扔在地上,原来就算她凌驾一切权力,在情字前,仍是卑微到了尘埃。
青笙神色动容,她何德何能,能被宁子沐以生命保护,能被端若华如此深深爱着。从青竹、宁子沐的事后,即使冒着会失去她的可能,端若华仍是坦诚以待,从不隐瞒半点,青笙拉过她,坐在桌前,缓缓开口道,
“你记不记得,养心宫一别时,我说过,若是再见面,我会告知你,我所有的一切”,见得她微微颔首,青笙沉吟片刻,却不知一时从何说起,这样的话语实在太过惊世骇俗,难以接受,她艰难地开口道,
“我要说的一切,你别害怕,其实我不是青笙,我叫古青尘,我..来自另外的时空,附在了青笙的身上..”,青笙顿了顿,看了她一眼,果然见得她脸色煞白,双手冰凉,便不敢再往下说,只等她慢慢平缓,端若华猛然抽回手,眼底闪过不可置信,她的手微微发颤,她的声音冰凉,“是何时..何时..附体的..”,
青笙见得她此番举动,有些犹豫,片刻后才开口道,“青笙在长宁宫被宁子沐鞭笞时,便是已去了,别怕,爱上的你是我,你爱上的人一直都是我”,青笙有些心疼,握过她冰凉的手,捧在掌心,轻轻说道,“曾经,我憎恨老天,为何将我留在这里,像一抹游魂飘荡,孤独无依,可我现在感激他,感激他让我遇到了你,遇到了沐儿,让我或悲或喜,赋予了我鲜活的生命和可贵的感情”。
端若华认真地打量着她,似是第一次见到她般,打量着她,每一分每一寸,从她的眉眼、鼻尖、嘴唇,再到那双清澈动人的眸子,里面倒映出了她的容颜,怪不得伤愈后的她,有着那么放肆的眼光,那么多违背常理的论调,幸好,幸好。
端若华抬手抚过她的眉眼,喃喃自语,“真的吗?你不属于这里,那你会再离开么?”,青笙将手覆在她的手上,摇摇头,“只要你要我,我再也不会离开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你是我活在这世上的理由”,端若华拥住她,热泪盈眶,“不管你是谁,来自何处,我只要你..”,
青笙感动不已,即使在古代,众人深信鬼神怪力之说,但借尸附魂之事,仍是惊骇,纵是她自己亦是难以置信,而端若华就这么坦然地接受。她第一句问得不是她是谁,来自何处,有何意图,却是何时,何时,她只想确定当初心仪的人是她,从未变过。如此深情、如此信任,怎能不让人感动,怎能不让人沉沦。
“只要你要我,我绝不弃你而去...”,青笙紧紧拥住她,似乎想把她嵌入身体般,此刻却失了平日里的淡然,似是个莽撞又冲动的小孩般,死死搂住端若华。她的秘密隐藏了这么久,从来不敢与人讲,生怕别人以奇异的眼光看她,生怕别人以为她是疯子,她费尽心力融入到这个时空,可她也会不安,也会孤独,也会想要有人能够懂她,接受她。
“我好怕你会害怕,会嫌弃我,会离我而去,这样的事,如此惊世骇俗”,青笙埋在她的颈窝,两行清泪滑落下来,凉凉的,端若华抚着她的脸,淡淡说道,“本太后不顾世俗伦常地钟情一个宫女,本就惊世骇俗,还有何所惧的?”,青笙噗嗤笑了出来,脸上还挂着泪,悲喜变幻,可是狼狈不堪,哪有半点淡然样子,有些赧然地说道,“大冰山也会讲笑话?”
“大冰山还会做很多事呢?”,端若华抬起食指抹着她脸颊上的泪水,放入唇中,轻吮了下,接着嘴唇俯下,点点地吮着青笙脸上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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