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罐头里的果肉和水一股脑倒进碗里,然后用勺子慢慢拨了两下,舀了一点糖水放进嘴里,味道甜甜腻腻,不怎么好吃,也不知程灵怎么会喜欢。
李深放下勺子,难以抑制似的,大口大口的喘息,良久,两滴热泪落在桌子上。
陆万劫与焦湖回到驻地后,诸将领纷纷上前接应。见两人空手而归,心中大奇,忙问缘故。陆万劫心中悲痛,不愿提及此事,只说是行动失败了。
旁人安慰了几句,见他神情冷淡,纷纷散开了。
此地位于湖北境内的某个小县城,地势开阔,河道繁杂。当天晚上他们并没有受到李军的追击,于是平平静静地安营扎寨,各自休息。
陆万劫没有吃晚饭,只是孤孤单单地在旷野里闲逛,入夜后,他回到自己的卧室里。焦湖正守着一个茶壶打瞌睡,见他回来,忙站起来,揉了揉眼睛:“将军,要睡了吗?”
陆万劫点点头。
焦湖忙给他准备刷牙洗脸的东西,又关上房门,轻声说:“将军,我晚饭的时候我听见十字军的那几个头头儿说分兵的事,听他们的意思,像是很忌惮您的实力,怕您临时倒戈,要瓦解您的七万兵马。”
陆万劫用热毛巾擦了擦脸,嗯了一声,懒懒地说:“随便吧,反正那也不是我的。”
焦湖呆了一下,惊觉自己似乎是跟错了人,一个不珍惜士兵的将军,一个没有权欲心的男人,还能好吗?
陆万劫脱了外衣,随手挂在衣架上,然后连靴子也不脱,直接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蚊帐。
焦湖端起盆中残水,泼到院子里,又折转回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说:“将军,我先出去了。”
陆万劫没有回应他。
焦湖诧异,回过头仔细看,就见灯光下的陆万劫,面沉如玉,脸颊干净,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将军……”焦湖被吓到了,他一直以为陆万劫是那种不露喜怒的硬汉,上次他徒手往陆的伤口上洒酒,也没见陆万劫喊一声疼。
但是这次,陆万劫竟然莫名其妙地哭了。
焦湖没敢走,慢慢倒了一杯热茶,放在陆万劫床边的柜子上。
陆万劫缓缓从床上坐起来,呆了一会儿才低声说:“程灵和程蒙,大概是死了。”
焦湖小心翼翼地接话:“是将军白天要救的人吗?”
陆万劫慢慢点了点头,忍了又忍,还是有些哽咽:“我要是再狠下心,说不定还能救下一个。”他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里,呆了一会儿,又不说话了。
焦湖瞧他精神委顿,自己嘴巴又笨,不好解劝,陪着坐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焦湖起来烧火做饭,外面一名小兵举着一封电报跑过来,喊着要见陆万劫。
焦湖呵斥住他,接过电报,见上面是一串摩斯密码,瞧不出什么门道。便提了这张纸,走进陆万劫的卧室。
进去时,陆万劫正坐在床边看书,他面容清冷,眼底微青,唇边带着胡渣,形容憔悴,想来是一夜未睡。
焦湖将电报递过去,说道:“这是昨天半夜,我们安插在李军那边的间谍发过来,将军,您看得懂吗,要不要我找找密码本?”
陆万劫是特种兵出身,又做过间谍任务,精通许多种密码的破译程序。只扫了电报一眼,便知悉内容,他开口说:“不用了,这上面写的是,程蒙和程灵父子在桥上被李深双双击毙。”
焦湖睁圆了眼睛,很紧张地看着陆万劫,担心他悲痛之下迷乱心神。
但是陆万劫得到这信息后,却显得非常冷静,他低头将电报纸来回对折,叠成一个正方形,放进口袋里,从床上坐起来,走到盆架前,拿起湿毛巾擦脸,又问:“早饭吃什么?”
“嗯……嗯……”焦湖呆了一会儿,说:“红薯稀饭、红烧肉、烧饼。”
两人坐在屋内的小方桌前,西里呼噜地吃饭。焦湖抹了抹嘴巴,见陆万劫神情无异,略微放心,又问道:“上午九点,两军的军官聚在一块儿,商量分兵的事情,您还去吗?“
陆万劫看了一下手表,斥道:“何不早说?”
放下饭碗,拿起自己的外衣。
焦湖忙走上去,给他整理军装上的披挂,心中嘀咕道:“昨晚上您还没兴趣呢,今天又这么热心。”
陆万劫面沉如水,像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微微叹气,自言自语地说:“率众反叛,是要遗臭万年的。这种事情要么别做,要么就干到底。”
当天上午,几名军官聚集在一间稍微宽敞的会议室里,商量着如何分派那七万多精兵以及价值连城的武器辎重。
除了陆万劫,其余军官俱来自十字军,他们的确如焦湖所言,是要削弱陆的势力。这些人多是文官出身,说话绵里藏针,礼数备至,又巧舌如簧,叫人反驳不得。
陆万劫一向讷于言,既说不出漂亮伶俐的话,也难以理解那些文绉绉的话语。
讨论结束,一个年长军官站起来,咪咪一笑,眼睛藏在镜片后面,闪烁着精光:“将军率领众军来投,对于十字军来说,无异于锦上添花。此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分彼此。希望以后相处愉快。”
众人也纷纷站起来,做出握手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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