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着纪重华一路来到路的尽头,秦子寒的目光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落在了石碑的照片上,秦子谦对着他们笑得依旧灿烂。
秦子寒并不是个宗教主义者,也不相信生死轮回,不相信灵魂可以游离于躯体之外,他很清楚秦子谦在医院的时候,在那一呼一吸之间,在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就已经离开了他们。可是每次来到这里,看到秦子谦永不褪色的笑容时,依旧无比地期望他的灵魂还存在于这世上的某个地方。
“他就是我弟弟,真正的濪色。”秦子寒道,接着退后一步,看着纪重华走到了碑前。
纪重华半蹲在地上,审视着照片中的人,秦子谦和秦子寒两兄弟的五官并不相似,但不能否认秦子谦是个阳光磊落的帅哥,看上去就很好相处。纪重华并没有带什么所谓的供品,秦子寒也不认为有这个必要,就像他多次来这里一样,他只是为了来看秦子谦,并不是为了祭奠。不论秦子谦是生是死,都是秦子寒停泊的港湾,在他身边,秦子寒才会觉得世界都安定了下来。
“你们兄弟两个长得真不像。”纪重华轻轻拂去照片上的灰尘,道,“性格也是大相径庭。”
秦子寒沉默着点了点头,下一秒才意识到背对着自己的纪重华根本看不到他的动作,继而开口道:“是,子谦比我活泼很多。”
“其实回想起来,我早就应该发现濪色前后的不同。”纪重华维持着原本的动作,并没有回头也没有直起身,“可能因为当时和你相处的感觉太自然,所以我忽视了你们前后的不同,也许是我潜意识里,拒绝变数的出现。”
秦子寒没有出声,而纪重华显然也不需要他的应和,他的话或许是说给秦子寒听的,但也是说给秦子谦听的:“你刚加入花落无声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可是对任何事物都好奇心旺盛,也好学和任何都能很快打成一遍。我的确当你是个好兄弟好徒弟,也会教你怎么配音。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感觉开始变化?大概是从你渐渐变得安静开始的。”
秦子寒意识到纪重华要说些什么了,他几乎是本能地上前想要拦住纪重华未出口的话:“纪重华,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他伸出的手却被纪重华直接扣住了手腕,秦子寒为此也不得不倾身几乎要半蹲下来,而纪重华的目光并未移动,依然直视着照片中的秦子谦:“你以为我混淆了你和濪色,你以为你掠夺了属于濪色的情感,但是我很清楚,我对濪色,或者说对你弟弟的感觉是友情,你从未自他身上夺走过这份感情。”
纪重华的视线终于在秦子寒近乎开始颤栗的一刻落到了秦子寒身上,像是直接要看透他眼底深出的每一丝想法一般:“我当年会离开,的确是因为知道了真相。那一刻,我也怀疑自己,连喜欢的人都会弄错,实在太失败了。”他的唇角带上了抹苦涩的笑意,“而且当时我父亲的确因为工作的关系,紧急调动,我母亲又生了场病,所以,我离开了圈子。”
时间是一种非常神奇的存在,如果不那么重视,随着时间的流逝,对那个人的印象和情感都会慢慢褪去。但是当你深爱一个人,这份感情却只会与日俱增,纪重华当年的离开,的确是各种巧合聚到了一起,他选择避开中抓圈,也是想厘清自己和两个濪色之间的感情。如果自己从头到尾爱的都是秦子寒,那么也必需给秦子寒足够的时间,让他想清楚,他对自己的感情到底是缘于秦子谦,还是他——秦子寒与自己之间的确存在吸引力。可是很显然,秦子寒连做这样思考的想法都没有,他就像是一只寄居蟹一般,转瞬缩回了自己的壳里,杜绝他人过多的关心。在纪重华离开半年之后,他其实已经很清楚地明白了自己心动的对象到底是谁,但正因为他对秦子寒的了解,因此才会一直隐忍没有回到他身边,当然,作为性取向与大众不同,纪重华也无法确定自己父母是否会对秦子寒抱有善意。直到他完全说通了自己的父母,纪重华才决定回到圈内,回到秦子寒身边,不得不说绯色弦月和逐燕为他创造了极好的时机。
而纪重华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突破秦子寒的心防,解开他的心结,他希望秦子寒能够接纳自己,能够继续一起走下去。
第108章 第一百零三章:再见秦子谦(三)
秦子寒的眼底染上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却泛着难以言喻的苦涩。他和纪重华之间的相识、相聚、离开、重逢,是巧合或是天意都无所谓。他只知道眼前这个人是秦子谦最在乎的存在,这就足够了,他知道自己该在什么时候止步,至少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这一点无比清晰。
对秦子寒而言,无论纪重华是否爱上了自己,他都无法逃避一个事实,那就是秦子谦的感情。这个世上,任何人都可以成为纪重华的恋人,唯独自己,是没有这个资格的:“你不需要跟子谦说这些,毕竟他是听不到你说的话的。”
纪重华终于站直起身,也将双手仍被自己握在手心的秦子寒拉了起来:“我知道,但是,我应该要给他一个答案。不论他是否听得到。”
秦子寒抽回了自己的手:“你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秦子寒,你应该很清楚,就算我现在放你走,不表示以后也会放你离开。”纪重华道,斑驳的树影掩去了他眼底的那一分温度和执着。
秦子寒离去的步伐微微一顿,却并没有回头:“我不认为我们在现实世界还有见面的必要。”二次元的世界是不是合作关系无所谓,现实世界里,他不会再见纪重华。
纪重华长腿一迈几步便走到了秦子寒身边:“就算今天以后不想见我,至少让我送你回书店。”
这片墓园比较离市区还有不短的距离,更何况在墓园附近想要找出租车也不很容易的事,秦子寒想要独自回家,恐怕得要走上很长的一段路才能够坐到车。因此他并没有拒绝纪重华的好意:“谢谢。”
“是因为我想见濪色,你才会过来,所以不用说谢谢。”纪重华道,两人坐上车,重新回到了书店前,并且他并没有像金璟担心的那样再次登堂入室,相反,只是在目送秦子寒走进店门之后,便驱车离开了。
秦子寒甫跨入书店,金璟就放下手上的事情凑了过去:“小秦,你没事吧?他找你干嘛呀?”
“他只是想看看子谦而矣,不用这么紧张。”秦子寒道,看上去倒真得像是个没事人一般。
“这还叫而矣?!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呀?这算什么?祭奠逝去的爱情?”金璟话音方落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为什么突然失踪,突然回来又要见子谦?”
“他有自己的人生计划,不是我们应该干涉的,所以,我没有问他为什么回来。”秦子寒下意识地忽略了金璟的第二个问题,因为连他自己都回答不了,纪重华见秦子谦究竟是因为想见见真正的濪色,还是……为了告诉自己什么。
金璟却显得很急躁:“那你说他还会再来找你吗?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对你别有用心啊?”
这个问题秦子寒回答不了,“我不知道,可能,我最近会少来书店吧!”
“嗯嗯!”金璟点头如捣蒜,“你放心,我和于朗一定会好好看店的,你安心下了班就回家。就算那个纪重华来了,我们也不会搭理他的。”
于朗敲了她的头一下:“对客人的基本礼貌你还是应该遵守!”
“切,他也算是客人啊!”金璟揉着后脑勺很是不满地抱怨着。
“如果他来买书的话,当然还是客人。”秦子寒道,“他来店里并不一定是为了找我,难道你对自己工作的书店没信心?”
“当然不是,好吧,如果他买书的话,我还是会给他微笑服务的。”金璟道。
秦子寒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反正有于朗在,我不担心,好了,我先回家了。”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书店。
金璟非常担心地看着他的背影:“虽然我跟纪重华也不太熟悉,但是我总觉得他这次回来的动机不单纯,他怎么可能只是为了看看秦子谦才回来呢!”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于朗推了推她的肩膀,道,“你还是先把库存整理清楚再考虑别的事。”其实于朗也担心秦子寒和纪重华的情况,可是他也清楚,他们之间的事,不是别人可以插手解决的,只有他们自己去处理。而像金璟这样本身就思绪比较迷糊的人,还是不要再掺和在里面徒伤脑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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