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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居然嗫嚅着不敢回话。

金楚南俯身，伸手捏住方居然下巴，一字一顿道：“你做错什么了？”

方居然下巴被捏得生疼，他看着金楚南阴云密布的表情，嘴唇开合了几次，到底是没说出话来。

金楚南放开他，转身要走。

方居然死死抱住金楚南的腿，大叫道：“我不该和你吵架，不该和你冷战，楚南，我真的知错了。”

方居然心里存了丝侥幸，没提江长堪那茬儿。想着要是金楚南不知道那事儿，说不定就能糊弄过去了。

金楚南听了方居然的回答，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都到这种地步了，这人嘴里竟然还是一句实话没有。

他看了看方居然，而后又抬起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耳光声清脆响亮，旁边路过的小姑娘被着阵仗给吓了一跳，心说多大仇啊，下手这么黑，听着都疼得慌。

方居然疼得龇牙咧嘴，但手上一点儿没放，摆出一副任打任骂的架势。

金楚南之所以会挥出第一拳，纯粹是怒火攻心，脑子发热，说白了就是气糊涂了。而后来扇那巴掌时，他确是相当冷静清醒的。

他冷静地扇了方居然，冷静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而后冷静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点开收到的那张图片。

他把手机递到方居然眼前，冷冷道：“方居然，我们没可能了。”

照片挺黑的，手机屏有点儿反光，看不清楚，方居然讨好地笑了下，一手死死抱着金楚南的大腿，一手接过手机，换了个角度看了下，然后他脸就僵了。

旁边的小理发店突然用劣质音响放起了歌，歌声悠扬又隽永，传遍了整条街道：

“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会掉下来……”

第49章

方居然气势汹汹踹开江长堪房门时，江长堪正在吃泡面。

方居然一走，剧组里的大事儿小事儿全落他头上了。虽然导演组制片组后勤组也会从旁协助，但他毕竟是空降来的，这剧组里头好些是方居然的老搭档，他又谋划着泡人家老大，还指望着工作人员们替他在方居然耳边吹吹风呢，于是对他们自然不能使唤太过，即使犯了错也一句重话不说，如春风般温暖。

原本方居然在的时候，工作人员们三天挨一小骂，五天挨一大骂，但凡犯了错，狗血淋头那是标配，于是人人都把皮绷得紧紧的，生怕一不留神行差踏错。那会儿江长堪虽然名为联合制片，但其实没干太多实事儿，日常任务就是在方居然跟前端茶送水装乖卖巧，存在感并不算太高。

方居然走后，头两天大家都还按着惯性各司其职，即使有几个偷奸耍滑的，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等众人自以为摸清了江长堪的路数，误把他当成心慈手软的笑面佛后，事情就不一样了。剧组里原本严肃紧张的氛围一扫而空，场工们开始边工作边嬉笑打闹了，演员们也开始偶尔迟到了。导演其实有心要管，但见江长堪依然每天笑得春风拂面的，他去出头难免显得有些僭越，思量一番后，也就随他们去了。

剧组氛围一旦松散下来，工作人员们犯错的几率就大大提高，大小问题也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了头，导演制片主任没打算替他擦屁股，把麻烦一股脑地扔给了他，江长堪每天一脑门官司，忙得跟陀螺似的。

等他终于意识到这样不行，逮住了个偷懒的场工狠狠教训了一顿，一番杀鸡儆猴后，众人才略微收敛了一些。

这天，江长堪杀完了鸡儆完了猴，躲休息室里头可怜兮兮吃泡面的时候，方居然杀了回来。

江长堪一看方居然那凶神恶煞的样，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

他也知道发照片这事儿其实特别蠢，但他就是忍不住。

方居然生日那天，他根本没想到方居然会跟他睡，按他的设想，能从方居然那儿偷个吻就算够不错的了。

那天夜里凉风习习，从阳台上看过去，海天一色，墨蓝墨蓝的，静谧又浓稠。方居然就坐在他旁边，头发稍有些凌乱，衣领微微敞开，露出漂亮的锁骨。方居然喝了挺多酒，眼睛蒙蒙的，整个人迷迷糊糊，有种少见的少年稚气。两人一开始聊的都是往事，大学校园，隔壁寝室的王胖子，教务处主任的秃头，算得上相谈甚欢。等方居然喝到半醉了，嘴里的话就开始颠三倒四起来，江长堪仔细一听，十句胡话里倒有八句是关于金楚南的。再往前一想，方居然一开始就是一副喝闷酒的架势，原因自然是昭然若揭的，自己一厢情愿以为是相谈甚欢，其实不过是方居然借酒浇愁时的消遣。

这样想着，心里的醋意就翻江倒海地汹涌起来了。

若是时间能倒回十年前，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和方居然走下去，哪儿还能有金楚南什么事儿。可惜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犯过的错可以弥补，错过的人可以追回，但多年的两处茫茫，以及在两人离散的这些年里出现的第三个人，却都是无法抹杀的。

江长堪看着方居然的嘴唇，那嘴唇在他眼里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红到溢出了鲜血。他想着，那人在他心里又怎么样呢，反正他在自己身边。

先是一个吻，然后是一片熊熊烈火。江长堪知道方居然其实喝蒙了，知道自己是趁人之危，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不打算停手。烈焰过后，万籁俱寂，浓稠的黑暗中，只剩下一片轻飘飘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