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修记得这个节目,这是他痊愈以后接到的第一个工作,有了这么块很好的起跳板,他以后的演艺圈人生从此顺风顺水,可他现在听着电话里季铭的介绍却没有一点都不兴奋。养伤的这几个月过得单调平凡,确实无趣,但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心如止水。不用勉强自己拼命练习,不用时刻如履薄冰担心形象,不用忍受同公司其他艺人的白眼,每天只需要安心养伤、锻炼,等广陵回来一起吃饭,说会儿话,这种平和惬意的生活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甚至因为太过安逸他较之以前长了不少肉。在他几乎以为这就是常态,以后都会这样生活下去的时候,季铭的这通电话提醒了他——他仍在大染缸里沉浮。
只是这种大节目为什么会请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符修开门朝广陵书房的亮光看去。
“嗯,我知道了。”
“那我后天来接你去节目演播厅。”
“好。”
符修挂了电话,倚在门框边注视着广陵书房的门看了十来分钟,最后退回房间关上门。这一天落下帷幕。
第二天早上符修为了不和广陵出门的时间错开,特地起了早,张婶已经在张罗早饭了,见符修下了楼,和他打招呼:“符先生今天起恁早啊。”“嗯。”符修来到厨房,锅里正煎着荷包蛋,煮的粥微微沸着。“早饭就快好了,你稍等等啊……也不知道今天广先生吃不吃,符先生你跟他说了吗?不能不吃早饭的。”符修笑笑:“您能把煎好的蛋给我吗?我做个三明治。”“怎么?不喜欢喝粥?”“不是,您煮得很好喝,我待会儿会吃的。”
过了一刻钟,广陵系着领带从楼上下来了。这近一个月他都在透支体力,眼窝下陷,形容憔悴,昨晚熬夜导致现在眼里还有血丝。 “广先生你又不吃早饭啦。”张婶盛了粥放在桌上。广陵朝她点点头,转身就要走。“你等等。”从厨房里出来的符修喊住他,把做好的三明治和热好的牛奶递过去,“在车上吃吧。到公司应该还有一段时间。你总不吃早饭不行的。”温热从掌心延绵到心里,广陵拿着三明治和牛奶,“你不用这么麻烦”、“我没事”、“谢谢”之类的话在喉间千回百转,最后只说出一个“好”字。符修似是欣慰地吐了口气:“在公司也要记得吃午饭,别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嗯。”“晚饭等你回来吃,回来晚也不要紧,回来前给我打电话,好炒菜,不然凉了。”“好。”
广陵坐在车里,吃着早餐,心口发烫,热乎得几乎要开出花来。
☆、下厨
下午的时间符修花在了看《食来运转》上,虽然重生前参加过,也了解过,但现在几乎都忘了。节目风格确实比较轻松,主持人一男一女口才很好,介绍的养生专家、中医研究者都比较专业,明星们也会分享平时自己保养身体的方法、小窍门。入夜的时候算是粗略地啃完了,因为广陵可能很晚才回来,符修索性让张婶在家吃了晚饭再来。把电视关了,伸伸懒腰,坐的时间久了,左脚好像又有点抽搐,符修不甚在意地揉了两把作罢,这时张婶提着排骨段进门了。
“符先生,你早上不是说想学着做糖醋排骨吗?这不,我给买了带过来了。我们现在就做?”张婶把排骨拎进厨房,符修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幕,又扫了眼时钟,已经8点了。“广先生还没回来吗?要不再等等?”张婶从冰箱里拿出菜,“我先把菜择一择洗洗备着。”符修盯着没有反应的手机——他还没打电话回来。
办公室里广陵飞快地浏览着文件,时不时觑一眼手表。已经这个时间了,处理完手上的文件至少还要半小时。以前加班的时候没指望家里有人等他,也就没什么念想,但今天不同,今天符修会在家等,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等急了……正在烦躁的当口,有人进来了,广陵皱眉抬头,来人被他脸上的愠色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阴沉。签文件签烦了?”杜非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扯松领带,“这西装不管穿多久还是不舒服……”杜非农村出身,原先在部队里待过几年,退伍之后唯一的亲人——他奶奶死了,杜非辗转来到大城市打工,谋不到生计,后来被广陵相中,进了广氏企业后勤部从底层做起。杜非性子直,为人仗义,十分感激广陵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给他指了条活路,因此工作很卖力,没多久成了后勤部经理,也算是混的人模狗样了。这其中种种因缘际会,两人又怎么成为至交好友的,在此略过不表。
“会展的后勤工作备停当了?”
“虽然紧急,但也不是多大事儿。倒是你,这阵子忙得够呛。我看你这么晚办公室灯还亮着就来瞧瞧,没想到你真还在。我说,早点回去吧,休息休息。”
广陵没理他,手里“唰唰”翻着文件。杜非被晾了会儿,开口问:“那人现在对你还那样儿吗?”广陵顿了一下,脸色没变又继续忙。杜非只当自己猜对了,义愤填膺起来,但瞥见广陵如刀的眼神,只好把一些激话吞回肚子:“行行行,我不说。他对你那样你还护着他,值得吗你。”
广陵想起那次在医院,陆羽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值得吗?
其实当你把一个人放在心尖上供着时,为他所做的一切都不会考虑是否值得。如果非要说,那必定是值得的。
符修跟着张婶把菜都处理了,还没等来广陵的电话,只好先开始做糖醋排骨。张婶把浸了清水的排骨递给符修,让他先洗洗,符修还没从手机上收回视线,张婶宽慰道:“别着急,应该快回来了。”符修心思被戳破不好意思,集中精神按照张婶说的步骤做。
生姜拍碎去腥,把煮好的排骨捞出来再用温水彻底清洗一遍,沥干,将沸水过的排骨和蒜粒投入油中炸。刚下锅时,因为符修穿的敞口衣,一个油星子溅到锁骨附近,火辣辣地痛感集于一点,符修“嘶”地叫了一声。“哎哟不得了!”张婶火速把锅关了,用湿毛巾盖在符修被烫伤的地方,用手往上面洒冷水,符修顿时觉得又痛又冰。拿开后,被烫到的地方有些红肿起泡,但还好不很严重。“这可怎么办!做个菜还遭罪!”张婶心痛不已。疼痛缓过去,符修反而被张婶夸张的表情逗乐了:“没事的张婶。”“怎么能没事呢!气泡了都!符先生你是明星吧,要是去演电视这——”“那该庆幸没溅到脸上。等会儿搽点药膏就好了。”张婶见符修语气轻松才放下心来,但还是忍不住叨叨:“我知道的,你们明星啊皮相最重要,它就是吃饭的家伙什儿啊……”符修重新开始炸排骨,锁骨那儿还麻麻地疼。皮相啊……说起来他这张脸在圈子里也不算顶好看,那广陵是看上他哪一点了呢?他何德又何能得广陵如此深情。
差不多了把排骨捞出来,盛掉多余的油留下底油,张婶放了好几块冰糖炒糖色。符修看着慢慢化开的白冰糖,想起出院第一顿晚饭那糖醋排骨吃到嘴里的怪异口感:“这么多……”“谁让广先生好吃甜呢,这么大个人口味跟小孩儿似的。”符修笑,手机铃声在这时响了。
那头广陵从办公室出来:“我回去了。”“大概多久到?”“十五分钟。”“好,你路上小心。”楼层里早就没了人,广陵和符修的对话简短,杜非耳力又不错,借着所有优势他听了个全。他知道以前符修对广陵的态度,冷漠相对是常态。杜非认广陵是自己的恩人、朋友、兄弟,自家人被别人不当回事儿,说实话杜非心里很不待见符修,但他不知道符修和广陵是交易关系,只当两人就这么在一块儿了,身为局外人不好多说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符修对广陵的好视而不见,更不明白既然如此广陵为什么不另寻良缘,在他看来,处的不好那就不处,处的好那就好好处,别折腾。符修就是那折腾不歇的人。但据现在的形势来看,符修似乎对广陵好了不少,俩人挺和睦的,还透着股温馨。杜非跟着广陵进了电梯,暗地里观察广陵的神色,也不知是不是杜非错觉,广陵挂了电话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几分钟前在办公室的烦躁一扫而空,面部绷紧的线条变得柔和,心情似乎大好。
电梯直达停车场,肖伯为广陵打开车门,杜非跟老人礼貌地打了招呼,看着广陵的车发动驶走。
“关系缓和了好啊,付出总算有了回报……”
这头符修放下手机。“快回来了?”“嗯。”“这下不用眼巴巴地等着了?”面对张婶的调侃符修脸上有点烧,只好笑笑,慢慢翻动锅里松散开的糖块,张婶在一旁准备炒别的菜,蔬菜入锅的“哧啦”声中,符修又听见张婶说:“你和广先生感情挺好。广先生对你很好,你对广先生也好。”符修自嘲:“我对他不好的。”所以才想尽办法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这是他赎罪的唯一方式。“确实,你病前太忙,很少时间陪他,他总是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但现在不是挺好吗?你天天陪着他,等他回来吃饭,还为他学做菜,很不错了,爱人之间做到这样不容易的。”符修煸着小火,锅里的糖已经融化变色。“张婶,你不会觉得……两个男人……”“嗨,也没啥,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身边有个知冷暖的人陪着多重要。伴儿伴儿,能伴着你、互相扶持人多难找,有的人或许一生都找不到就凑活着过了,能找着就是福气,哪里还管那么多呢。”张婶说这话的时候望着锅里的菜出神,状似不经意抹了下眼睛,大概是想起了她先走的老伴。符修正想着怎么安慰,就听见她大叫一声:“啊呀符先生炒过了!”符修猛地回过神来,锅里冒了很多黄褐色的大泡,张婶迅速往里面冲了开水。“炒过了会发苦的!”张婶用勺子沾了水尝了尝,“果然苦了。”
糟了,那他还会吃吗……
☆、同床共枕
广陵到家时,符修正端着糖醋排骨从厨房出来,张婶已经把其他菜炒好端上桌了,正解着围裙:“广先生回来啦?饭菜正热乎着呢。”广陵换了衣服坐下,张婶提了包要走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广先生,那糖醋排骨是符先生今天特地给你做的,尝尝。”广陵偏过头去看符修,符修莫名觉得羞窘:“就是……有点失败……”广陵拾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那一瞬间符修比面试进光影时还紧张。“是不是……苦?”他试探着问。广陵吃完摇头:“没有,很好。”对,很好,那点苦味吃在嘴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甜。尽管符修知道广陵可能只是在安慰他,但还是松了口气。
两人吃完晚饭,符修主动揽了洗碗的活,广陵犹豫了一下,点头,站起来帮符修收拾碗筷放到厨房,符修站在洗碗池前面,广陵把东西放下转身的间隙瞥见符修衣口边的红肿,皱起眉:“这是怎么回事?”符修循着广陵的视线,明白过来他指的是自己的烫伤。“被油星子溅着了,没事。”广陵把他身体掰正了,向着光线亮的地方仔细看,眸色墨深,表情凝重,符修看他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好笑:“等会儿我回房间抹点药就好了。”“刚被烫着的时候你怎么不抹?”符修被广陵呛着了,他原本就没把这点小伤放在心上,没想到广陵这么在意。“你明天上节目怎么办?”广陵声音沉了些许。
果然是他,广陵不仅帮他,还牢记着他上节目的时间,明明为公司的事分身乏术。符修心里感动,一时没有说话,广陵以为他的沉默代表担心,焦虑起来,把符修拉到房间,翻找出药膏给符修用。符修看他严肃的很,只能随他,拉住衣襟敞开方便他涂药。广陵把药挤在棉签上,往烫伤的地方搽,符修吃痛,“嘶”地一叫,广陵眉头皱得更深。
“没事。”符修安慰。
“你不需要做菜。”
符修腹诽,知道的,晓得你是担心,不知道的,还只当讨好你你还不领情,就这么不会说话么?“那节目是美食类的,我总得熟悉熟悉厨房,而且……”符修改口,“明天不穿敞口衣服录应该不要紧。”
涂完后,广陵把膏药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符修不经意顺过去扫了一眼,柜子上还放着胃舒平和止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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