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隐居在深山老林里的白泽不同,花公子从小生了副平易近人的俊秀书生脸,长这么大追他的姑娘也自然不计其数,所以对于这么个无事献殷勤的变态色盲,花重明过段时日便把他淡忘了。
林楚辰与花重明自幼交好,这回更是在皇上面前把他夸成朵花,结果龙颜大悦一挥手就赏了他栋宅子,又是升值又是加薪。春风得意的花公子就这样一天天泡在溢美之词中,若不是端午节上多喝了几雄黄酒杯,不得不去林捕头家借宿一晚,估计他这辈子都会不明不白的胡混过去。
这天的莫安城似乎起的特别早,花重明还赖在床上的时候门外就开始敲锣打鼓,舞完狮子赛龙舟,大娘尖锐的喝彩声,还有姑娘清脆的叫卖声,简直吵翻了天。
林楚辰前几天还特地派人来花重明这儿送了几株艾草,说是辟邪用的,又硬要在他身上挂一串死蠢死蠢的老虎头香包。二十多岁的人了,挂着这些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可老大就是老大,官高一级压死人,为了以后的前途,带就带,蠢就蠢,丢人算个脸。
带着这样的豁达和厚颜无耻,花重明穿着身林捕头送的枣红袍子,和一群抢粽子吃的小屁孩一起进了酒楼。
望仙楼不算家红火的酒馆,但端午这天酒壶里放的雄黄却很够意思,不胜酒量的花重明喝了两三杯就醉成摊烂泥,要不是林楚辰及时赶到,恐怕他就被当做无耻酒客扔到街上展览了。
“重明?”赶来帮忙的林家二嫂照顾了他两三个时辰,可这厮还是睡的像死猪一样,连句话都答不上,“这醒酒汤都灌了三碗,怎么还晕成这样?辰儿,要不你送他回去吧。”
林楚辰打个呵欠,指着堂屋的桌子说:“就把他扔这,以后再在工作时间去喝酒,直接扔进护城河。”
“重明还是和孩子嘛,任性点也正常。”
“就是你和二哥一直惯他,看都惯成什么样子了。”说着林楚辰走上前去板起他下巴,还没开口数落,那红脸关公竟然“噗”的吐了他一脸,就在堂堂名捕林大人瞠目结舌的时候,二嫂倒是笑弯了腰。
“我就说重明年纪小,能让你就让着点,看看,这不是遭报应了?”
是女人一定会祸害,是胳膊肘就一定往外拐,这个道理年纪轻轻的林捕头很早就悟出来了,所以也懒得和她计较,急匆匆出去洗自己满身污秽。
林二嫂笑完了,赶忙拍拍花重明后背,让他先等等,自己去给他冲淡盐水喝。
吐过以后花重明的酒清醒不少,最起码知道沾在脸上的东西不干净,随手就抽过桌上一本书准备擦,仔细一看,是孔老夫子的言论集,要是撕了不定会被揍成什么样。于是他支起身子去看书架,也大多是些名家之作,一本都毁不得,就在这时,一本很奇怪的书卷吸引了他的注意。
不是因为书的内容奇怪,而是现在很少有人摆出这样的典籍了。
很多年以后花重明再回忆起过去的事,不由有些怅然,也许这天没有去动那本书,就一切都不会发生。
第9章 青竹书简
青竹书简,自蔡伦造纸以来,这样的文献便少之又少,除了一些爱好收藏的名人雅士,几乎不会再有什么人怀旧到在竹简上记录事迹。
林楚辰显然没这样的情调,那个大老粗有这会儿功夫早就泡酒馆去了,就算是他祖上留下来的,有什么特殊的价值,那也该被这败家子卖出去才对。
而这卷书被棉线牢牢绑成一捆,灰落了厚厚一层,不知在林家书架上呆了多少年月,幸运的躲过多少次林败家子的惦记。
花重明轻轻一拽,那腐朽的棉线很快脱落下来,竹简“哗啦啦”摊开,在烛火下闪烁着古旧又神秘的微光。
“啊!”端着盐水的林二嫂刚走到门口,正撞上这一幕,吓得她手里的碗跌落在地,摔得七零八落,“重明,重明,你不能看那个!”
说着她慌慌张张跑上前去,一把夺过花重明手中的书简,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新生的胎儿一样小心翼翼,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一句话:“过去的事不需要知道,过去的事不需要知道……”
花重明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知道是自己乱动人家东西不对,忙转身作揖道:“重明给二嫂赔不是了,只是这竹简……”
“你不需要知道!重明,重明你答应嫂子,不准再碰它了,啊?”林二嫂抓住花重明的袖子就不放,快要干死的鱼一样大口喘着粗气,“不是嫂子小气,不该知道的东西别好奇,听到了?”
直到花重明赌咒发誓了第九遍,林二嫂才放下心来,把那竹简按原样放回去,对着它又是磕头又是作揖,一大通礼行完了,这才惊魂未定的拉花重明出去,“走,去厨房喝盐水,喝完了嫂子送你回家。”
夜里的莫安城比白天要好玩很多,花重明不愿意回家窝着,只跟着林二嫂走到街心就把她打发走,花上几个铜板买把瓜子,美滋滋的坐在戏园里听戏。
可这出戏太文,明明箭弩喷张都不带动手的,让年轻气盛的花重明看的很无聊,一无聊就拉边上同样昏昏欲睡的小哥扯皮,扯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一下子让那小哥振奋起来。
“我说这位公子,你这么有趣一个人,怎么还被嫂子赶出来了?”
“还不是不想让我动她家藏货。”说起这个花重明很是气愤,“我看那是个宝贝,没准儿是从哪个墓子里扒出来的,值钱的很!”
“这么说她是怕你吞了宝贝?那你怎么不直接揭穿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么。”
花重明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拍了拍那人肩膀,又无奈的叹口气道:“可惜当时没想那么多,都答应人家不问这事了,再提是不是有点不仗义?”
“那有什么,这样好了,你给我买一把酥糖,我把你背进他家窗子里去,你想要自己动手拿呗!”
花重明眯起眼上上下下打量了这年轻人一番,拉长语气问道:“这位兄台,你——叫什么名字?”
提起这个年轻人警惕起来,说出个一听就是信口瞎掰的名字:“张十七,公子,难不成咱们是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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