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弦知点点头,忙往马车跑去,之前马儿是停在这骨树下的,吃饭之后临弦知在村里逛了一圈,总担心树枝会砸下来把马儿砸到,便将连同马车都牵到了屋子后面。
马车马儿都还安在,那冤魂好像对动物的骨头没什么兴趣,临弦知走到马儿身边唤了声马儿的名字——‘小马’,然后靠近马身深深地吸了下鼻子,这口气吸到一般,临弦知险些吐了出来,用力地拍了一下马身子道:“你的骨头是丑的。”
马儿从鼻子里发出哼声。
取了药回去,男子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净义正在为他清理伤口,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临弦知,道:“把里面纯白色的药瓶拿出来,给他抹在伤口上,顺便自己的脸上也抹点。”
临弦知想了想,道:“我就不抹了,这一点点药不够他抹怎么办,所以我用师父的口水就行。”
“……”
天亮之后,临弦知按照净义说的,把男子搬到了马车上。经过昨晚的事情,沁骨村没了昨日傍晚所见的诡异,此刻的沁骨村所剩的,不过是之前他们休息的屋子,别的一切都荡然无存。
马车行了一路,男子才悠然转醒,迷茫的视线在马车中扫了一圈之后,才逐渐的清晰起来,惊吓过度的男子猛地撑起身子本能地往后退,后脑勺却‘砰’地撞到车上。
盘腿而坐的净义睁开眼,只淡淡地道:“你不必惊慌,这里很安全。”
男子花了不短的时间,才接受了此刻安全的处境,之前过于恐惧的经历,似乎让他的思维也变得迟钝了。临弦知撩开车上的帘子看了进来,那张漂亮的脸上笑容灿烂:“师父,把我的小鱼干给我……咦,他醒了!”
临弦知咬着他的小鱼干,驾着马车,一边竖着耳朵凝神细听着车里的谈话。
男子是月定城人士李员外的长子,单名贺字,家中生意出了问题,这次跟随商队进行这次的跑商,十日前某天,商队没能找到驿站,又适逢大雨,偏偏那时候原本的官道边上却隐约看得见村落,商队一行人为了躲雨也没多想……
“现下想来才觉万分诡异,突下暴雨时我们虽在急着赶路,却也没忘四处观察寻找避雨之处,那村子根本就是忽然出现的。那会大伙儿怕是都认为大雨挡了视线,才在一开始没发现村子。”李贺看了看窗外,脸色看起来还是带着担忧跟恐惧,生怕一切只是梦境一般,他接着道:“我们进了村子,也没发现什么怪异之处,只是那枯树给人的感觉并不怎么好,大概是因为它太大了,被那种张牙舞爪的东西笼罩一般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农户却很热情,宰了鸡鸭做了一大桌好吃的,还上了不错的酒。后来,天便很快地黑了下来,好几个人也在这个时候感觉到了不适,夜越深了之后,渐渐地响起了笛声……”
净义安静地听着李贺的叙述,那晚商队的人全数遇害,李贺所说的情形与昨晚相似,冤魂操控着那些死去了的村民将他们杀害,而且冤魂用鬼术抽走了死人的骨头,昨天那些人中,或许就有这个商队的人。
李贺双手捂在脸上,似乎在抽泣,片刻之后又接着说道:“那东西最后出现了,说是还差几根更好的骨头才能完成整棵树,我不知道那树完成后会是什么样子,那东西又为什么要用人骨弄这样的一棵树来,因为骨头不够,所以我被他打进了大树里,树下是一个巨大血池……”
净义道:“你是说,你们是在官道旁边看见那村子的?”
李贺点点头,问道:“大师,还请告知我现在所在之处以及我们将去哪?”
“这里是兰芳城外的碧山,我师徒二人将前往丰山,施主家在月定城却离这里不远,施主若是不介意,便一道吧。”净义说着,看向李贺。
后者正一脸震惊,茫然地摇头说道:“我们当时所在之地接近苗疆,我当时本以为是中了苗疆的蛊术,可您刚才却说,现在在碧山?”
“嗯……”
“碧山…碧山……”李贺重复了几遍:“下一城就是月定城,难道那村子,竟是能动的不成?那……那棵枯树……”
李贺在净义的脸上找不到多余的表情,得不到震惊的共鸣,只得低下了头。
净义脸上虽没有表情,心中也不免震惊,不然方才也不会询问李贺在官道上看见村落的事情。
马车在天黑之前总算是道了月定城,月定城比之兰芳城更为繁荣热闹,天虽然依旧热闹不已,李贺道:“说起来,这几天该是文昌祭,所以城里很是热闹。”
到了李府,李贺将事情原委说了一番,李家上上下下感动成一团,硬是将这师徒二人当成是救命恩人,降妖除魔的大仙,热情地招待着,将二人当神一般地准备供养一番似得。
李贺身体伤的很重,一路上也是睡睡醒醒,这会儿到了家整个人放松下来,说完了事之后才放心的睡了去,李老爷忙请了城里好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夫来给儿子疗伤。李贺身上虽然做了些处理,但净义师徒二人能做的也并不多。
李府因为公子回来了,上下喜乐一片,临弦知用了餐之后便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净义叹了口气,准备回客房休息。李府很大,有小斯专门领路。
“神仙大人,请这边走。”那小斯回头瞄了一眼刚才走过的另一个院子,道:“刚才那个院子也住了个神仙,最近城里不太平,上次少夫人出门为少爷祈福,也险些被妖怪抓了去,是那位神仙将少夫人给救回来了。”
到了夜里,净义点上了油灯,那佛经才翻开,门便被敲响了。得到了进入的允许,临弦知手里抬着个脸盆兴匆匆地走了进来。他把那银色的小盆放在净义面前,道:“师父,李大哥的儿子伤得太重了,现在大夫们还在那儿,不过我听一个大夫说了,之前给他抹的那个药非常好,可是那药都给他抹没了。”
半个时辰不见,便跟李老爷称兄道弟起来,这小子……
“那你拿盆到我房里是要做甚?”
“我之前抹了你的口水,觉得那效果也极好,没了药的话,只能麻烦师父赏点口水了。”言罢,临弦知还将那盆往净义面前又推了推。
净义着实无语,深吸了口气,道:“你拿这么大个盆,是想我吐口水吐到天明不成?”
“那我去换一个小的来。”
“回来!”净义道:“李贺的伤是冤魂造成,除了外伤之外,死气渗透了伤口,之所以那药有用,是因为药中掺有佛门圣水,若这城里那里有寺庙倒是可以去找找看……事实上童子尿抹在他伤口上也有着一定的功效,你想将这盆子装满,往里面尿也行。”
“……可我之前尿过了,要不师父你来吧?”临弦知把盆放到地上,便准备去拉净义的衣服,被净义看了一眼,临弦知忙收回手,乖乖地站着,观察师父的表情。
“我的不行。”
“为什么?师父你不是童子了吗?”临弦知恍悟:“哦,说起来师父剃度也就是几年前的事情,是在那之前没了童子身吗?”
在那之前,他记得师父跟他一样只是俗家弟子,不过他那时候还小,没能跟师父外出,只能每天在寺门前等着跟太师父下山回来的净义,几年前师父却忽然剃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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