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御的状况有些复杂,会诊完毕的专家转而去商量治疗方案,病人被留院查看,转到病房里时,看护的却已经少了一个人。
“声色的项目需要人盯着,阿清先赶回去了。”
穆衍坐在床边给自家大哥削苹果,他已经从大夫那里得到了比较稳妥的消息,悬着的心也总算能放下一些。削到一半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这东西病人根本不能吃,只好把水果刀收起来,自己拿着削掉一半皮的苹果,咬下去的咔嚓声非常清脆。
钟御正坐在病床上用笔记本处理数据,闻声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继续看屏幕。
穆衍摸了摸鼻尖,轻咳一声:“这病房交了一个月的钱,总会有机会来看望的。”他又咬了一口苹果:“说不定还能陪护。”
要不是钟御不能说话,他早就被赶出去了。
胡扯着分散完病人的注意力,穆衍联系好的专业看护已经过来了。钟御只伤了口腔,活动还是自如的,住院只是因为情况有待观察。他的衣物之类仍与原来一样有专门的清洗,所以看护只需要帮忙注意禁忌之类,也没有多少活。
不过第一天,穆衍还是在病房了陪了他家大哥一晚。在走廊里和自家恋人通完电话,穆衍再走进病房时,伤患已经准备休息了。
穆衍简单收拾了一下,看到病床上略带倦意的人,忍不住轻声问道:“大哥,你对以后和阿清的事,有打算吗?”
钟御闭目停了片刻,才在手机上慢慢打出两行字,发给了穆衍。
「我的行为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想因为这件事绑架他的想法。」
后面还有一句——「拒绝永远是他的自由。」
即使没有穆衍的中间传话,两个人也隐约能察觉彼此的态度。
算上第一晚,钟御总共住了五天院,不加送过去的那次,徐祈清去医院探视了四回。
钟御在病房里也没有什么差别,一直在用电脑处理钟氏的事,除了不能约餐赴宴以外,连需要出席的会议都远程开过了。
伤后不能说话的第三天,钟御就戴上了一块手表样式的设备。只要把需要说的内容在手机中录入,手腕上的设备就会自动转换成语音输出。因为技术已经足够,那声音也并不是生硬的机械音,反而和正常人说话的语气没什么区别,只有需要长篇论述时才会被听出端倪。
对于没有被耽搁的外物来说,其实一切也没有太大分别,只是徐祈清看在眼里,却觉心底更加酸涩。
连见过伤痕的人都无法想象会是怎样的疼痛,真正的感觉只有钟御一个人在独自承受。喉咙处的伤口其实非常难捱,因为伤处始终无法保持安静不被碰触的状态。
徐祈清以前感冒的时候得过轻微的咽炎,那种持续不停的疼痛让他至今记忆犹深。喉咙痛是没有间断的,被每一次的呼吸牵扯出疼痛时,人总是下意识会想要去吞咽。而吞咽这个动作又会带来新一轮更加强烈的疼痛,以此恶性往复,毫无止境。“会呼吸的痛”,大抵如此。所以他都不用听医生描述痛楚程度,就能明白到钟御的伤究竟会有多难熬。
可是这一切仍旧只是同理,真正的病痛面前,除了病者,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还有另一个更加自私的感受是,不管智能设备所合成的人声有多么逼真,徐祈清对它的感知都无法及得上对钟御声音的万分之一。
一想到之后钟御无法再开口说话,那座压在肩脊上的重山就会让徐祈清觉得更加喘不上气。
两个人在医院里静处了数日,也算不清到底谁更难捱。等到钟御情况问题可以出院时,具体的恢复方案仍在商榷细节,徐祈清还没探知到恢复的可能性,就收到了一个来自法国的消息。
本科时教过他的萨奇教授过世了,不日将会举行葬礼。这份通知,也被传到了已经回国的徐祈清这里。
徐祈清乍然听到教授过世的消息时还觉有些突然,但细想后其实也算不上意外。萨奇教授已经年过七旬,他的身材偏胖,平时身体也并不是特别好。徐祈清虽然没有跟他读研究所,在每年的重大节日时还是会互通邮件,近年来也确实得知了一些老师精力不如前的消息。
收到萨奇教授家人寄来的邮件之后,徐祈清就向公司请了两天的假。声色的项目仍在紧张地进行着,但一切已经步入了正轨,他缺席两天,回来还可以加班补上,没有到无法脱身走开的地步。
临行前,送徐祈清去机场的人却是钟御。他当天在机场有个合作对象要亲自去接,也能算是同路。随行的其他人员在另外的车上,也许是这次葬礼重新提及了法国的旧事,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辆车的后座,彼此却并没有太多交流。
前后座之间有隔音玻璃,快到机场时,为了再检查一遍必需的证件,两人不经意间有了一次身体的碰触。车子的后排空间里非常安静,带着一些猝不及防的浅浅尴尬。钟御顺势握了一下徐祈清的手指,录入一句“路上小心”念出来跟人听,算是揭过这一回。
冷冰冰的合成人声话音落尽,徐祈清闭了闭眼睛,伸出手去,也浅浅地握了一下钟御的手。
眷恋却不敢碰触,这次回法国,他不知道旧地会不会重新撕开那处横亘长远的伤口。无法预知的前路上,他也只能低声对钟御道一句:“你也照顾好自己。”
徐祈清的航班起飞早,进了机场他就要去过安检,就这么与送机的人分开了。因为去的急,只剩下了商务舱的往返机票,十一个小时的漫长行程之后,落地时已是傍晚。
来接机的人是徐祈清在墨离的旧友,简单休整过一夜之后,第二日他就赶赴了萨奇教授的悼念现场。
其实自派特森公司征集方案的那件事起,他与老师之间已经隐有隔阂。当时与工作室对他进行言语侮辱的人冲突过之后,徐祈清也没有抱多少找人理论的希望。萨奇教授虽然不是极端人士,但在政治认知上对意识形态的立场也比较鲜明。只是萨奇教授不会对其他人有针对性,在平日里也不会对外裔学生区别对待。如果真的探讨起来,其实他持有的态度本质上与工作室的人也并无差别。
徐祈清离开U大时与教授仍有情分,所以这份葬礼的通知书才会传递到他手中。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等到了悼念现场之后,许多到场参与者中的身份与他原本的认知完全不符。
本着教授个人的意愿,这场悼念仪式的规模只能算中等,来缅怀的人大多情分深厚。萨奇教授是个风格鲜明成就显著的设计师,同时在知名学府U大任教多年,参与者理应是以同行和学界人员为主,但现场占主要比例的人员却并不是这两类。
大型财团送来的缅怀鲜花,著名民族主义人士的出席,徐祈清甚至还在牧师的念词中听到了数位知名政治人士的名字,其中一位已经显赫到连刚来法国的留学生都听过他的名字。
徐祈清不禁暗自皱起了眉。
悼念仪式会持续一整天,参与完几个主要流程之后,徐祈清就打算离开了。回程的机票就在今晚,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只是他才刚刚离开,就被身后赶上来的人叫住了。
徐祈清不禁愣了一下,这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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