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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身在怎样的世界？

〔八〕

时值新单曲发布期间，工作量大大增加，需要马不停蹄进行宣传，好让那首歌在排行榜首位多停留几周。但宫纪羽显然不仅限于此。

在北门景看来，宫纪羽的所作所为很难让人相信她在善待自己。不仅对公司安排的非人日程全盘接受，而且甚至主动要求许多工作。好像如果忙得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就能赶跑恐惧似的。

北门景不明白宫纪羽的恐惧所在，但仅仅那一句声音颤抖的“有人要杀我”就足够让人理解她濒临崩溃的状态。

然而，连轴转的日程对逃避根本没有帮助，宫纪羽的精神状态依旧很差，而且更糟的是，常人难以承受的工作负荷快要把她的身体压垮了。

每天吃着大把大把的药片。这样的日子越持久，北门景就越为她担心。但那不是只要自己努力就能改变的状况。

当那天凌晨三点北门景从梦中惊醒的时候，这种不佳的预感上升到极致。北门景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后颈一层薄汗很快变得冰凉。

她站起身决定去看看宫纪羽。

整个公寓里漂浮着波伊亚克产的一种红酒的气息，这味道像一条曲折绳索，把北门景引向宫纪羽的房间。北门景早就知道宫纪羽需要借助它的力量来入眠，但不知为什么，今天的感觉格外不安。

灯光从房间的门缝下泄露出来。

北门景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这样贸然地介入宫纪羽的世界，一旦她开始反感，自己可能就永远失去了接近真相的机会。

鼓足勇气推开门后，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惊。

床铺整齐如一，没有丝毫被睡过而出现的褶皱，纯白色的灯光均匀地铺洒在床罩上。墙壁也是白色，白色的窗帘严严实实地遮挡着夜色。整个房间融为一体，被覆盖上因失血而呈现的惨白无力。地板上四处散落着红酒瓶的碎片，倒了一地的红酒散发着一阵浓过一阵的香味，颜色触目惊心。

宫纪羽根本不在房里。

找遍客厅玄关和浴室，北门景开始惊慌失措。静得令人恐惧，红酒味撵着无法抑制的焦躁，像电流一样在屋里四处乱窜。

几乎要懊恼得揪自己的头发。为什么先前睡得那么熟？为什么隔壁连续摔碎两瓶红酒而自己都没有惊醒？为什么直到宫纪羽从这间屋子里凭空消失自己才觉察？

北门景抓起手电冲到楼下，却不知该去哪里找她。夜幕四合。

原来迄今为止，我从未接近过你的世界。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不知道你会去哪里。不知道你为什么感到恐惧，也不知你在隐瞒些什么。

就这样束手无策地站在距离你不远的地方观望。

什么也做不了。

小时候有一次和姐姐吵架，等自己发现，她已经失踪很久了。父母只是焦急，一心想快点找到姐姐，也并没有责怪小北门景，而是让她在家等着，说不定姐姐会自己回来。

那时的女孩望着逐渐暗下去的天色，一声不吭。明知是自己犯了错，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那个因自己的无心而造成的伤口自动愈合。

血液随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心脏从内核里被钻开一个黑洞。

和那一刻的感觉一模一样。

世界上总有些事是我们无法改变的。

所以，只有等待。

半年来，北门景第一次感到这么绝望。她顺着单元口的柱子蹲下去，没有发出声音，眼泪却涌出来，咸湿的气息消解在从遥远地平线涌起的冷色光线里。

〔九〕

非要这样残忍吗？

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人，一个接一个，毫无征兆，一声不响地突然离开。

〔十〕

“景。”犹豫却动听的声音。

风停息了。

北门景抬起头，以为是幻觉。浅灰的天空出现些微亮色。光源的中心，女生逆光而立。

她也顺着柱子坐下来：“你怎么跑出来了？”

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北门景的释怀瞬间变成了愤怒。就像当年姐姐被妈妈终于领回来的时候，北门景很想上前抽她两耳光。

随心所欲地消失和重现。把忧心和内疚留给别人。

让我置身事外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