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祝福的确是在忙,忙的是第二天演讲的事。他的资质不错,已经常帮着导师代课,代演讲,现在已经是半个助教。只是他还始终做不到教授游刃有余脱稿的演讲方式,每次演讲之前总是要做三四天的准备工作。
这次就是为周五的一个论文讨论演讲做的准备,整整一天,祝福也很疲惫。但挂了梁靖之后,却又发现心不静了。
令他吃惊的是,本以为周末没能见到梁靖,却让祝福在周五的演讲会上见到了。
当时他站在讲台上,袖口撸到肘部,撑着讲台往前倾身,目光扫过底下的学生,忽然就定住了。
梁靖坐在倒数第四排中间的一个位置,还装模作样地带了一副无框眼镜。不同于其他学生,小转桌上没有电脑也没有讲义,光秃秃一片,只直挺挺坐在那里,翘着腿,却专心致志地看着他。
祝福一个愣神,瞬间忘了词,久久地失语在台上,尴尬了好一会儿。
等他回身,出了一身冷汗,才渐渐想起自己下面要说什么。
梁靖一定是留意到他的目光了。
刚才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四目相对,就像有细小而不易察觉的电流在流动,隔着重重人群,准确地让彼此都感受到对方。
祝福后二十分钟几乎是心不在焉,目光也有所避退,不在刻意地往台下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怕对上梁靖那双眼,不是怕梁靖,而是怕那种感觉。有一瞬紊乱了节奏的感觉。
“今天就先到这里。”祝福合上笔记本,跟台下的学生们点了点头,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将了下周需要预习的部分,和可以去深究的按理,就匆匆带着本子下去了——这很反常,因为按照以前,祝福总是要留下那么十几分钟,解答其他学生不懂的问题。这是教授讲课时大家所不能享受的待遇。
梁靖还坐在那里,没有走。他看着祝福匆匆离席,摸着额角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也起身,在一群二十岁的年轻人中沉默地走出去。
祝福就站在门口等着梁靖。
梁靖显然是没想到祝福还没走,脚步顿了下,随即很快靠过去。
“你怎么来了?”“累吗?”
两人异口同声。
祝福没说话,看着梁靖。
“想来听听你讲课,就来了。”
“嗯。”祝福低着头,有点躁动地摆弄着一张小卡片,“下次别来了。”
“好。”
后来祝福发现,这天说的话基本没什么用。因为梁靖该来的时候还是来,打扮得更低调了,几乎坐在最后面,让祝福注意不到他。
一到下课的时候就走,也不多停留,像是多留下一刻就会给祝福造成困扰的。
祝福也从刚开始的不自在,到后来渐渐恢复到自如的侃侃而谈。梁靖来或者不来,对他来说也不是那么大的影响了。
那也就随他去吧。
只是,令祝福始终不解的,不仅仅是梁靖这一种方式的行为。
这段时间里,方方面面的,梁靖都从很多地方和祝福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联系。譬如也会在祝福途径的路上吃早餐,会偶尔给祝福发短信,微信,也会偶尔打个电话。会来学校听他讲课,也会在峡口的时候匆匆离开。
两人真正交流的机会,并不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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