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徵坐下来慢慢解开了发带,倒是先梳理起杂乱的头发来。
南宫雅微微一怔,盯着流徵的背影发了会儿呆,又看了一眼那架屏风,听话地拿了换洗衣服走进了里间。此时两人共处一室,却恰好有一架薄绢的屏风隔开,透过那描绘得柔情婉丽的花朵,也能勉强看见另一侧一个模糊的人影。南宫雅慢慢有点明白过来。隔间……是用来洗澡的?
她有些羞愧又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竟然如此小心眼了。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与流徵在一起时,她就变得事事都要敏感多疑,在心底反复思量不说,还要仔细计较,暗地里埋怨气恼。往日在家的时候,她对她那些小姐妹可没有这样过。
南宫雅一边心里嘀咕,一边将身上早就脏破不堪的衣服三下五除二地全给脱了。
可她刚脱得光溜溜的,一抬眼又透过屏风看到流徵梳头的模糊背影,心中竟然莫名有些微妙的羞怯。
唔……
这一分神,砰的一声。
南宫雅磕碰在浴桶边上,正撞上一处青淤伤处,痛得她“哎唷”地叫了起来。
流徵在那边听到,皱着眉扭过头来:“怎么了?”
“啊……啊!我没事!我就是不小心碰到了伤处,诶?你……你别过来啊!也……不许回头!”南宫雅在里面又是哼唧又是嘶声,龇牙咧嘴了半天才缓过气来。
流徵在外面听得好笑,就真的轻轻笑了一声。
南宫雅的脸一下子就烫了起来,那烫度顺着脸到脖子,再往下……咦,胳膊好像也红红的,是不是水太烫……她不敢再乱动,埋着头把浴桶里的水拨得哗啦啦地响,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和羞赧。
等南宫雅好不容易洗干净擦好药酒,再换上衣服低头一看……
呃,一地水。
流徵走进来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轮到流徵洗的时候就安静多了,也快多了。南宫雅还沉浸在刚才那种莫名其妙脸发烫的情绪里,好不容易压下去逼自己不再乱想,再一回头,就看见干干净净的流徵重新站在她的面前。她们身上的伤势都不算重,大多是淤青或几道小口子,倒是随便擦点药就罢了。
这间房很不错,这夜昙城亦很妙。
一开窗,便能感受到夏夜清风,送来清香宜人。
她们一起遭逢劫难,死里逃生,又一起滚下山崖弄得灰头土脸,此时好不容易舒舒服服地洗干净了,两人都有些懒散和放松,所以又一同趴在窗口一边借着夜风吹干湿发,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没说上两句,南宫雅就想到之前那一桩事。
“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将我扔给上官策云。”
“为何?”
流徵微微挑眉。
“我……他……他又不是我什么……人。”南宫雅只能找出这么一个有点站不住脚的理由来。可流徵却眼眸微转,轻飘飘地丢了一句话:“他是你未婚夫。”
“可……我分明已经嫁给你了!”
南宫雅这一句有破釜沉舟之气势,几乎没过脑子就冲口而出。
“……我是女子。”流徵说完这一句,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奇怪的想法,这一想便再也无法将其抹去,便扭转头来又补了一句,“再说,你不是也将他当成……”
“我才没有将他当成什么……什么都不是,不是未婚夫,也不是……什么人。”南宫雅顿了一下,不知要如何接下去,简直语无伦次。
流徵眉头微蹙,有些……不信。
其实撇开南宫雅这一层关系来说,流徵本身也是很不喜欢上官策云这个人的。说不清为什么,纯粹只是感觉到这个人出现的时候,会令她的心里不大舒服。
最初第一次相见,他们便坐在赌桌两端,以敌对之势。而他当时肯将南宫雅拿出来当赌注的缘由,竟然是为了问金玉赌坊的大老板关于凌云剑的下落。
那之后,流徵从他手中赢得南宫雅,他便更是视她为死敌,一见面便剑拔弩张,摆出要拼命的架势。
第二回灵邪村意外遇见之时,他竟然还有脸责怪她丢弃南宫雅。
流徵一时没忍住,羞辱他一句“彼此彼此”,倒不知他听懂了没有……
与南宫雅一同在帐篷中过夜那一次,原本流徵心中便有诸多问题未解,心烦意乱出来透气,还一抬眼就看见那丧家之犬一般的灰扑扑的白衣公子。
一时……又没忍住。
流徵跑回来非逼着南宫雅梳了个妇人发饰,故意忽略了南宫雅心不甘情不愿的脸色。
谁知南宫雅太不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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