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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安远观过秦望昭脖子上的伤,这下凑近了看得清,愈发可怖,这伤貌似是带棱的索状物绞出来的,手指粗细,结了痂壳的绛色皮肉朝着两边翻滚开来,此时暗痂撕裂,猩红带血的血肉露出来,暗痂边上全是连绵的痰黄色脓包,有些连着痂的薄皮被撕破,浓稠的黄白色脓液流出些许来,看得人五脏翻腾头皮发麻。

谢长安倒是不见无法直视状,他低头在秦望昭前襟衣摆瞄来看去,准备找一块布拿来当抹布用,一想到秦望昭动作利落的将地上的布巾围上脖,就觉得这厮浑身都不干净,拿自己的袖口给他擦去了脓血,也不知他手指间夹了什么,捞起自己衣服下摆手腕划过,一长条布料就割裂下来,他洒了厚厚一层金创药粉在秦望昭脖子上,飞快的拿布条草草包上了。

谢长安包扎起来十分快绝,前后不过沏盏茶水的功夫,他朝秦望昭咧嘴一笑,扭身预备下台让比赛继续,走了两步却又折回来连连叮嘱:“不许跑,比试完了定要等我,我有事问你。”

秦望昭猜他是要问韩舸二人的行踪,点头不便,眨了下眼表示应了,谢长安这才颠颠的跑下台去。

☆、第 12 章

秦望昭朝右下甩了刀,左手平平伸出,对着一直静立一旁的裴相如作了个请的手势,裴相如点头一笑,道声承认,提剑便迎了上去。

只见裴相如如展翅大棚朝着秦望昭急速掠去,猛然蛇一般左右振腕,柔韧的宝剑发出轻吟悠长的鸣响,剑身幻出一小片扇形的银色光影来,使得正是桃源居清秋剑法第三式密雨不云,左手闪电般探出,欲取其身上穴位。

秦望昭左脚后侧移半步,山石般站立不动,微眯起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动作的裴相如,待到那人攻进身前两寸处,剑光更是大胜,完全寻不见剑身到底在何处。

裴相如转瞬既至,台下众人眼见着那片耀眼的白光袭至秦望昭面门,那人还是木头桩子一般站的笔直,就是一动也没动过,就在众人以为他必然落败的时候,秦望昭动了。

裴相如手中宝剑发出惑敌之势,他的剑法在江湖里不算最快,可他有十分的自信,秦望昭看不透他的剑,那人一直不动,他以为他是想以静制动,就在他手上的剑触到秦望昭身体的瞬间,裴相如只觉眼前一花,他都没来得及看清秦望昭是如何出手的,那人已经两手握刀,侧移数尺,竖刀立于右侧,只听叮—的一声,自己手上的剑已被压在那柄灰色刀锋下,剑身弯出一道深深的弧度。

裴相如握剑的虎口被对方刀身携带的强劲内力震得发麻,他心头大震,有些不可置信的抬眼看了秦望昭一眼,那人仍是面无表情,不见一丝得意喜色。裴相如心回电转,这人年纪轻轻,内功却深厚至此,且他再出手,速度更是较之前快了数倍,自己连他何时伸手握刀都没看清,此人武功不说深不可测,也算顶级高手了,自己,胜不过这人,他苦笑一把,秦兄压制住自己的剑,人却不再动作,这是,给自己留面子哪,偏偏自己,还不得不承情,不然师傅他老人家的脸面何在,被人一招制敌。

裴相如收起一派轻松自在,秉起面色,五指握起做拳,携着凌厉的攻势击向秦望昭左肩,迫得秦望昭矮下左肩,裴相如乘机抽出长剑,急退数步,避免秦望昭近身,手中长剑挽起剑花,脚上踩起九宫步,绕着秦望昭周身寻找破绽。他绕至秦望昭后背,猛然间一挑手中长剑,攻向这人大开的背门,秦望昭虚晃半步,在剑身挑上衣角时闪电般绕到裴相如身后,裴相如只觉左后肩合谷穴一麻,身体便僵住无法动弹,脖子上一凉,眼角瞥见颈旁灰色的刀身。

仅是一瞬,刚加上的刀立刻撤下,后背的穴位也被解开,裴相如看着秦望昭脸上仍是一潭静水,明明输了比试,仍是觉得好笑,秦兄不像是来争喜事,倒像是来执行任务的,他极有风度的一拱手,笑道:“秦兄武功高强,裴相如输的心服口服。”

立刻就有人高声起哄道:“好!好!好!”

秦望昭提着刀答了句承认,眼光看向是却是他那个侄儿所在,眉头拧得死紧,满脸都是不耐烦,冲底下头煽动完身旁人起哄,独自笑眯了眼的靛蓝衫子侄儿丢下一句:“闭嘴。”

声量不高,声音却仿佛凝成一线似的飘了过去。

裴相如升到嗓子眼的结交便噎了回去,笑着摇了摇头,下了台,立刻有个贼眉鼠眼的灰袍道士飞身上台,休要说道士也来凑娶媳妇的热闹,羞也不羞,这道士,正是江湖里恶名昭彰的仓鼠拂尘,披着道士袍子,却专干禽兽的勾当,□掳掠无所不作,仗着武功高强横行江湖,他那竹林寺里的道士都死绝了,自己做了掌门,门下又无弟子,是以无人约束,作恶至今。

这仓鼠拂尘,担的和苗小妆正是一个心思,越到后头越棘手,早些晋了级,赢得些名声也是好的,刚刚这场比试他去了趟茅厕,正好错过了,一见台上是个年青人,立刻火急火燎的蹦上来,生怕被人抢了先。

何万里愤愤说完这人肮脏的生平,拿手在桌上死命一拍借以抒发怒气,谁知手掌刚拍上桌面,立刻跟针扎似的缩回来,痛的嗷嗷只叫,捂着手朝着谢长安大骂:“你把碎核桃壳扔我面前作甚……”

谢长安被他吓一跳,一看何万里痛的满面通红,非但不愧疚,反而噗的一声笑出来,随即死抿着嘴角不让它两边翘起,显得自己太幸灾乐祸,他十分没诚意的哼唧:“一时不察,一时不察……这就收拾,再不丢你跟前了。”

说罢趴在桌上拿衣袖将满桌残屑往自个跟前扫,扫做一堆后,全捧着装进了纸袋,扔在桌子正中了。

谢长安眼见台上那道士吊梢着小眯眼朝秦望昭虚里虚气的躬了个身,拂尘一甩,别提多碍眼了,偏偏那道士还十分自得,以为自己多仙风道骨似的。秦望昭看这道士碍眼,冷眼旁观,客套礼都不做了,直条条站着。这一对比,饶是秦望昭还木着脸,谢长安都忍不住觉得,他这小舅真是越看越顺眼。

何万里仍是愤怒,谢长安见他这样,眼珠滴溜乱转,拉了拉何万里低声道:“万里兄,别气了,让你看那臭道士吃瘪如何?”

何万里立刻忘了前嫌来了精神,凑过去问道:“你待如何?”

谢长安嘿嘿一笑,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陡然间高声骂道:“你这个杀千刀的淫贼死秃驴,还我女儿命来……”

他骂完迅速捏了颗核桃在手里,低下头去做一门心思剥核桃状。

他这怒骂犹如六旬老朽,嘶哑苍老还有些气力不续,声嘶力竭的,语气里的悲凉绝望,真如丧女的老翁流泪指责凶手一般。他这话音一起,跟点燃了鞭炮的导火索似的,台下四面立刻噼里啪啦的回应,你一句来我一句,对着台上的仓鼠指指点点,有说这人凶残不假,有说这人好色也真,总之是万般不是东西。

何万里被他吓了一跳,瞪圆了双眼长大了嘴巴,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不认识这人似的看着谢长安,被谢长安在桌子底下死踩一脚,这才回过神来,眼角瞥见台上的仓鼠脸色阴沉的四下寻找发声之人,立刻学着周遭的人东张西望,一副事不关己状。

仓鼠道士当时正好背对着谢长安,等他转过身来,谢长安早已混入了茫然的众人里,手里的核桃剥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道士听声从背后传来,可背后这么多的人,况且他以为说话之人是个老头,于是喷火的视线四处逡巡,就是落不到顶头的谢长安那一桌。道士气疯了,提溜着拂尘气急败坏的大骂:“哪个老不死的龟孙子骂本道,滚出来……”

秦望昭正面着谢长安,他一作怪,他就看见了,他本来觉得谢长安简直无聊透顶,一看这道士如今的形状,就知谢长安瞎嚷嚷的不假,这人确实不是东西。仓鼠道士极尽刻薄,言语刁钻,还大有一发不可停之势,秦望昭等了小半会,终于是不耐烦了,木着脸说了句:“打不打,不打就滚。”

秦望昭声音绝对没有道士大,可有心之人如谢长安就是能在嘈杂一片里捕捉到,他一个没憋住,噗哧一声笑出来,手上的核桃都差点滚下地,他连忙捏在手里开始给他小舅助威:“对,不打就滚!”

仓鼠拂尘胀红了一张面皮阴狠的盯着对面那小子,深呼吸几次,猛然拂尘一旋,柔韧的蕙子顿时化作一道伞攻去。秦望昭提刀迎上,两人在于空中片刻就过了数招。

秦望昭准备速战速决,下手不轻,饶是道士武器占了便宜,都被逼的步步后退。仓鼠道士没想到这人如此厉害,小眼一眯就想使坏,左手手腕一抖,两枚淬了麻药的银针就夹在指尖,他拂尘一甩,缠住秦望昭的刀,左手一掌拍出,料得秦望昭会扺掌相对。果然,道士嘴角一掀,左手化掌朝着秦望昭左手对去,就在二人手掌即将对上的瞬间,秦望昭陡然沉了脸,平直的五指前抠做勾,指风凌厉的扣上道士手腕,道士躲闪不及,被秦望昭铁钳似的扣着手腕一推一卸,手关节脱了臼,然后被丢下了台。

这道士平日不交好,如今狼狈的落下台,非但没人觉得秦望昭过分,不少人反而抚掌称起好来,仓鼠拂尘捂着手腕怨毒的看了眼秦望昭,脚步一点,掠出了会场。后又有三人上台比试,皆被秦望昭点了穴位动弹不得,至此,秦望昭胜了五场。

秦望昭平声说了句得罪,抬脚就往台下走,一刻也不停留。谢长安早早盯紧了,秦望昭一抬脚,他就站起来朝秦望昭下台的北面台阶窜去,丢下一句“万里兄,我去去就回”,人飞也似的走了。

秦望昭对着苗仁拱了拱手,谢长安就窜到了身边,比肩继踵似的挨得极近,笑着对着苗庄主道声久仰,话没说完,看见秦望昭往内院子去了,对着苗庄主笑笑,跟着秦望昭后头出了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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