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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耀庆沉思着说：“这可要费一番周折。我得把下面的人都说通，才能行动。”

冬梅问：“阻力大吗？”

“有阻力，也不是很大。日本人明显在走下坡路，兵源已经枯竭。要不是八路军活动猖獗，他们还想从这里往前线调人呢！”他忽然觉得“活动猖獗”这个词用得不合适，抬起头望着冬梅。

冬梅笑着说：“活动猖獗就活动猖獗吧。”

宋耀庆继续说：“现在士兵也都看透了形势，不少人都在找退路。等我把下面的人说通，咱们再联系。”

半月后，宋耀庆做通了士兵的工作。然而，要想成功起义，必须把岗楼里的鬼子控制住。鬼子有一个中队，仅凭皇协军一个连，显然是不够的。一旦发生意外，将很难应付。宋耀庆请求游击队派兵援助。于是，在起义的头一天夜里，冬梅带领部分战士悄悄进驻吕寨岗楼。他们都换上皇协军的服装，和皇协军混在一起。

这天下午，冬梅和宋耀庆正在商议起义事宜。一个哨兵跑来报告：“皇军慰问团来了。”

宋耀庆解释说：“龟山为了稳定军心，定期派慰问团前来慰问。其实都是走走形式，什么用也没有。走！咱们去欢迎慰问团。”

于是，大家在院里排好队，欢迎皇军前来慰问。

日军慰问团一行八人，一字排开向这里走来。

冬梅一眼就认出，走在最前面的是田根，是六年前曾经糟踏过自己的田根。冬梅浑身的血液直往上涌，真想冲上去一枪把他的脑袋打个稀烂。然而她没有那样做，因为那样会打乱整个起义计划。她继续不动声色地站在欢迎的队伍里。

田根来到队列前，开始训话。当他看到冬梅的时候，目光在冬梅脸上停了好几秒钟。之后，他的目光一直在冬梅脸上打转。显然，他也感到冬梅有点面熟。欢迎仪式结束，田根把慰问品交给日本中队长，又让中队长和宋耀庆陪着他到各处看了看，然后就走了。

一回营房，冬梅马上把这个情况告诉舅舅，然后说：“刚才他一直在看我，说明他对我也有印象。他要是认出我来，麻烦就大了。”

宋耀庆说：“他没采取行动，就证明他没有认出你。他要真认出你，咱们还能这么安生！”

冬梅点点头：“咱们要尽量提前行动。”

晚上十点钟过后，冬梅和宋耀庆带领战士们悄悄来到鬼子营房门前……。当战士们踹开房门，用枪逼住鬼子的时候，他们还都在睡梦中。有几个鬼子赤身裸体想去拿枪，被战士们当场打死。其余都乖乖举起了双手。

日本中队长被枪声惊醒，迷迷糊糊地打开卧室房门，刚要发火，几支乌黑的枪口抵住了他的前胸。他也只得乖乖投降。

……

战斗结束后，冬梅又找到宋耀庆说：“我想再施一计。咱们给日军司令部打电话，就说这里发生兵变，双方正在对峙，请求火速来援。咱们再半路设伏，打掉他的援兵。”

宋耀庆说：“光咱们说，龟山能信吗！”

冬梅说：“我有办法。”然后向旁边一位战士吩咐说：“快去叫武田过来。”

不一会儿，武田便急匆匆地走进来。在军区医院治好伤后，武田主动要求回巨鹿游击队，和冬梅他们并肩战斗；已经回来两年多了。武田急切地问：“冬梅队长，有什么事？”

冬梅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又征求他的意见。武田高兴地说：“很好！我这就去打电话。”他来到日本中队长办公的地方，拨通日军司令部的电话，用日语叽哩哇啦地说起来。他说一会儿，停下听电话里说一会儿，最后他“刷”的一个立正，嘴里喊声“嗨！”，便放下了话筒。

冬梅关切地问：“怎么样？”

武田说：“龟山要我们无论如何坚持到天亮，天亮后援兵一定到。”

冬梅立即吩咐说：“舅舅，你和几个人留在这里，天亮时对天放枪，吸引敌人。我和其他人埋伏在半路，打掉鬼子的援兵。”接着又转向通讯员：“你快去通知刘政委，火速带领战士们赶到这里。”

天刚蒙蒙亮，就有四辆军车向吕寨方向驶来。车上满载着全副武装的日本士兵。坐在第一辆汽车上的田根，渐渐地听到了从吕寨岗楼传来的稀稀拉拉的枪声。他马上命令司机加大油门。于是，四辆汽车以更快的速度向前疾驶。

突然，第一辆汽车的司机发现前面公路上有一道二尺来宽的横沟，深度不知；他立刻来了个急刹车，就听“吱”的一声，汽车虽然有些减速，但前轮已经陷进沟里，汽车“咚”的停在那里。后面三辆汽车都来不及刹车，撞到了前面的汽车上。……

这时，就听一声枪响，手榴弹像雨点般飞来。顿时，机枪声爆炸声响成一片，浓烟滚滚。鬼子血肉横飞，死伤无数。剩下的一个个晕头转向，不知东南西北。

这时，公路两旁喊声震天。冬梅和刘志亮从两翼庄稼地里杀出，冲向敌军。敌人纷纷缴枪投降。只有一个鬼子躲在汽车后面，拼死顽抗。

冬梅绕到他背后，大喝一声：“不许动！”

那鬼子转过身来。冬梅一看，正是田根。田根也认出了冬梅。昨天看到冬梅后，田根感到十分眼熟，就是想不起是谁。离开吕寨岗楼，他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直到晚上睡下后，在似睡非睡中他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他向一个中国姑娘施暴的情景……对呀！下午看到的那个人很像我六年前玩过的那个姑娘。就是她！赵振克的女儿，叫冬梅。田根也曾听人说，冬梅跑出去当了八路军，他认为那是谣言，没当回事。现在看来不是谣言，而是事实。那吕寨岗楼可就危险了。于是他赶紧穿上衣服，找到司令部向龟山报告。龟山一听就火了：“为什么不早些报告？”田根嗫嚅着说：“我想不起是谁，怎么报告呢！”龟山大声骂道：“你是猪脑子呀？连男女都分不出来！”田根低着头不敢吭声。

这时，电话铃响了。龟山抓起听筒放到耳朵上：“什么？吕寨岗楼发生兵变？双方正在对峙？皇军告急？……你们无论如何要坚持到天亮，天亮后援兵一定到。”说完，他“啪”的摔下话筒，指着田根的鼻子骂道：“你就是蠢猪！你连蠢猪都不如！”田根也很惭愧，他自告奋勇地说：“明天我去增援吕寨岗楼。一定铲除叛逆者，消灭土八路。”天还没亮，田根就带着他的中队出发了。不料，半路上又中了埋伏。当他看清站在面前的正是冬梅时，发出一声怪叫，举起战刀，摇摇晃晃地向冬梅扑来。

冬梅咬牙切齿地说：“小鬼子！你作恶多端！现在要跟你算总帐啦！”说着，连发数枪，子弹击穿田根的胸膛。他摇晃了几下，倒在地上。冬梅不解恨，冲上去对着他连续射击，打完枪里的子弹仍不解恨，又换上一梭子继续打，直打得他浑身净是窟窿,跟筛子一样。……

九

“赵先生！你闺女打我的岗楼，杀我的官兵，残暴至极！你说这事该怎么办？”龟山气得小胡子直哆嗦。

赵振克吓得直挠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龟山大声宣布：“从明天起，限你三天之内把你闺女抓到。如若不然，军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