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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陛下……”顾惊鸿突兀的问，“安妃娘娘和贱内的信中，有多少次是这种纸张？”

“嗯？”白扬书稍一疑惑，既而也想到了，“没有多少次。若朕没有记错，最近的一次是在陈家出事前。——这种纸有何名堂？”

顾惊鸿摇头，“臣实不知有何名堂。只是这种纸贱内向来爱惜，平日里轻易不肯多用。既然此番用了，想必是要传达重要的讯息，但臣委实不知具体内容。”

“啧。”白扬书一身煞气，“你不知道自有人知道！朕倒想瞧瞧她们能装到何时！子诚，秘信的事朕来处理，你替朕盯着西南那边的情况。陈季平那小子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西南仍在掌握之中。百夷在边境区域小打小闹并不妨事，前日已遵旨令镇边将军领三千精锐往西南去了，料想隔几日便能到达。南方的官员回复说陈季平仍留在百夷王庭内，但下边的人给了不同的答案——陈季平携了七名百夷勇士正朝京城而来。”

“不管南方的官员。给下边的人传道口谕，让他们仔细盯紧些。”白扬书嘴角露出噬血的笑容，“陈家的人胆子都挺大啊……陈安安和林白敢在朕面前耍心眼，陈季平敢在百夷使团到来之前进入东璃境内。三个苟且偷生的蚍蜉，竟也想撼动巨树！螳臂挡车，自不量力！”话虽如此说，白扬书却不能真的小视了他们三人，尤其是陈季平！

“令龙游、飞凫、云树三人率各自手中精兵秘密进京，御林军加强守卫。让下边的人小心行事，多调一队人马密切注意着陈季平，必要时可便宜行事。”

“臣遵旨。”

“子诚，”白扬书瞧了他一眼，身上的煞气仍未消退，瞥过来的眼神锐利似剑，“子诚，陈季平非泛泛之辈，你可要小心应对。”

“臣明白。”

“昔日赐予你的丽影剑可还在？”

“……仍在。”

“京城防御工作由你坐镇。手执丽影，除奸诛佞。子诚，莫要让朕失望。”

顾惊鸿从嗓子里挤出一线声音来，“臣定不负皇恩。”言语之中已然多了一份飘忽。白扬书看向他，心知自己是在逼迫他下决定。龙游、飞凫、云树手上的皆是惯征沙场，忠心不二的死士，由他们负责京城防御根本不会出多大问题，更徨论宫中还有他自己。让顾惊鸿执丽影，不过是在告诉他，若林白自内部反，当由他亲手诛之！

毕竟，丽影本就是用来裁决后宫心怀鬼胎的妃子的。

白扬书对林白算不上喜欢也算不上讨厌，于他心中林白就像一粒沙，虽看着渺小，到底硌人。扳倒陈家前，白扬书将丽影剑送予顾惊鸿，一方面是用来防身，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林白。彼时谁也不知道那两个女人能为陈家做到何种地步，表面上看来安稳无事，心底里不知计划了多少阴谋，留个心眼总不是坏处。

再次，就是白扬书自己那不入流的心思了。

他认识顾惊鸿的时间要早于林白，或者说林白偶遇顾惊鸿本来就是他们设计好了的。昔日酒楼上，青衫少年饮酒狂歌，其中抱负才识皆不愧于他的名字——“惊鸿”。他主动上前结交，把酒换盏之际，言谈甚欢，彼此间都有“得一知己”的满足。后来他对顾惊鸿告知了他的所有事情，包括他是皇子，包括陈家把持朝政，包括他的全盘计划。顾惊鸿听完并没有意外的表情，少年清俊的面容上一派安宁，漆黑的双眸直直地盯着他，目光灼灼，隐约有两团火簇在其中燃烧。

顾惊鸿说，“既如此，草民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他们把每一个环节都设计的天衣无缝，顾惊鸿准确的在七夕庙会上遇见走散的林白，林白写的情诗恰巧送到了顾惊鸿的手上，接着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套程序走下来，顺利的一如他们所想。只是当顾惊鸿披着喜服站在礼堂之上时，清朗的面容越发俊逸，眉梢间充满喜悦，望向新娘的眼神中夹着一丝期待。他坐在主座之上，看着新人，心中蓦地翻腾起惊涛骇浪。

——这个人，明明是我的！

他不清楚顾惊鸿对待林白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如果是假的，他对她的确是以夫妻之礼来看待的；如果是真的，他时时送上的情报该怎么说呢。大概因为愈不知道，心里便愈恐慌，担心事情早晚要脱离预定的轨迹，于是他将他们的计划提前了整整一年，以残酷冷血的过程结束了一切。

陈家满门抄斩，陈安安被打入冷宫，至于林白……他将丽影剑递给他，语气冷硬，“你看着办吧。”

顾惊鸿面色灰白，却仍接了剑。

他给他们定了结局：林白若死，一了百了；林白若没死，丞相府内便必须另有一位可靠的女主人。

然后，白扬书看到了顾惊鸿第二次穿上喜服。他将云阳交至他的手中，盯着他眉宇间一点萧瑟，心道，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但他是九五之尊，东璃的天子，掌握着数百万人的命运，没人可以从他手中逃脱。不一样又如何？他还是他，顾惊鸿也还是顾惊鸿。天下这么大，除了他的身边，他能去哪儿？

白扬书缓下声音，叫住正欲离开的顾惊鸿，“子诚，你……可曾恨过朕？”

顾惊鸿脚步一顿，声音铿锵，“陛下言重。”

白扬书叹口气，“子诚，你掂量着办吧。”

“遵旨。”

红木雕制的殿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顾惊鸿仰望晴空，长舒一口气。一门之隔的房间里气氛压抑又色彩阴暗，沉香缭绕中犹如一头巨兽狰狞着面目，张开血盆大口，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的神经。

他从房间里出来，仿佛是从鬼门关内绕了一趟。后背被冷汗濡湿，布料粘在身上，四肢微微颤抖。穿着明黄龙袍的英岸身姿似乎还在眼前，眼角弥漫着狠厉，尽管最后的态度放软了，他却不能真正“掂量着办”。

从来他说的——无论好坏——他都无法拒绝。

顾惊鸿苦笑，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劫数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俩的感情处理的不大好……

以后想起来再改吧，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