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他又有个怪异的性子,心情一好,便想使坏。此时偷眼看了看一心驱车目不斜视的师哥,心思转动,突然拖长了调子吟唱起来——
“野有死麇,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这就不是什么好歌;配合着少年故意压低的磁性声线,一声九转的旖旎调调;若是再加上怀春少女和放荡少年,简直可以在这白皑皑的野地里直接干柴烈火起来。
盖聂果然放慢车速,侧过半张脸。卫庄唇角勾起,竭力分辨他是普通的面色红润还是因为自己所唱的靡靡艳曲、无法维持“思无邪”的状态。
“小庄,你饿了?鹿肉脯在那个蓝色的包袱里。”
卫庄恶寒,感情老子唱了半天你就听见个“鹿”字么!果真榆木脑袋;不对,连下半身一起榆木了,不可救药。
“咦,前面好像有人。”
马车渐渐凑近,他们才发现那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一支散散落落、拖家带口的逃难队伍。
“一年之计在于春。立春本是第一个农忙的时节,可惜乱世之中变数太多,水、旱、疫、兵、匪,灾祸接连肆虐,连在自己的土地上耕作都变得那么遥不可及。”盖聂停马叹道。
卫庄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春寒料峭,而衣衫褴褛的灾民在烈烈南风中步履艰难地走着,让人疑惑那样骨瘦如柴的身体如何支撑得起头颅的重量。
突然一个人脸朝下栽倒在地,再也没能起来。其实在这些人一路走来的途中,已经很常见了。
而不巧的是,这个场景恰好被鬼谷二高足看在眼里。
盖聂足下生风,瞬间移动到了倒下的人身旁,望闻问切一气呵成。然后他明白了晕倒原因只是失水,便掏出水囊给那人喂了两口。
等到他救活那人,长嘘一口气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层层叠叠的难民包围了。
“恩公,给口水喝吧……”“大侠,能不能施舍口饭吃?”“仙人,您那是救苦救难的仙水么,再给我一点吧——”
当盖聂使出盖世神功从人堆里钻出来,干粮饮水已经全被抢光,衣服也扯烂了不少。
卫庄坐在马车上喝水看戏,却没有一人敢擅自上前。当然这是源自他一直在放杀气。
盖聂暗自叹气,正要向车马走去,衣角却被什么牵住了。他低头一看,是一个很小很脏的小女孩,嘴唇干裂的不像话,正用企盼的眼神看着他。
“我……”
盖聂面露难色。他的水囊已经不在手上。但是小女孩却用她仅有的力气抓着他不放。他无奈地把目光投向师弟;卫庄转过脸不去看他。
对不起。他想这么说,然而嘴唇蠕动了两下,什么也说不出来。不远处的难民又在向这个方向聚拢。突然,一个清亮浑厚的声音缓缓吟诵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是小庄。
盖聂苦笑。师父的用意,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现了。
他挣开小女孩紧紧攥着他衣角的拳头,使出毕生最强的轻功逃回了马车上。卫庄做出一副我什么都没说的表情,策马便走。
两人一言不发地赶了一会儿路。师弟突然抬头看了看太阳,勒马停车。
“午时了。那儿有棵树,师哥,我们休息一会儿。”
盖聂默默点头。两人把马车栓好,在树荫里坐下。卫庄自顾自的拿出肉脯和自己的水袋开始享受,看也不看师哥一眼。盖聂已经很久没有饮水,嗓子里焦灼如火;他无声叹了口气,开始闭眼调息。
忽然,他觉得嘴上有点湿润的感觉。
那是小庄的手指,蘸了水,从唇上慢腾腾地揉过。而师弟脸上却依然挂着那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如此轻佻的举止,在盖聂的脑袋里兜兜转转了好久,经过周礼、仪礼等等理解不能的参照,最后总结得出两个字:“谢谢。”
卫庄笑得很是意味深长。他摇了摇手里的羊皮袋子,发出哗哗的水声。“师哥,还剩一口,给你吧~”
盖聂眼神一亮。不等卫庄心道不好,他已经收起水囊跳出树荫外,跑得无影无踪。一炷香之后他满头大汗地回来,衣服更破烂了些,手上的水囊没了。傻子都猜到他去干了什么。
“师——哥——”
这一声叫的很是销魂,两个字都是从齿缝里逼出来的。卫庄面罩寒霜,嘴角噙笑,眼刀早已将不知好歹的某人凌迟了一百遍啊一百遍。盖聂被这样富有感情的视线盯得吓了一跳,连抵抗的意识都还来不及产生,师弟的影子就无情地压了过来,突然出手如电把他猛推到树干上,几乎是鼻尖相触地逼问。
“我的水袋呢?”
“呃……小庄,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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