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梓今日又在喝曼陀罗的酒了,想必他心中分外不好受。
难受的时候总是会想一些伤心事,然而无欲则刚,人一旦动了情,便会虚弱。比如,察觉不出食物中所做的手脚。
去年浮丘一共酿了十几葫芦的曼陀罗,留待丰梓慢慢饮尽。此次,正是丰梓第八次喝下这酒,他已习惯那不寻常的醉意和伤痛。
人处在某种习惯的状态中时,显然就会降低警惕。
浮丘端起几盘凉菜,纵身落在屋顶丰梓旁边,默不作声地放下,便又离开了。
丰梓举箸夹起一块拌黄瓜,放入口中粗嚼两下咽入腹中,只觉咬住了几粒芝麻,唇齿生香。而他没有感觉到的,是更多未曾咬的芝麻完整地滑下了他的喉咙。
那么小的东西,谁会在意,谁会刻意将其咬碎呢?
谁能想到,还有人会在那么小的东西上刻下符咒呢?
破碎的,并不连贯的符咒。
那是荀况曾经以一种毫不负责的态度教给浮丘的符咒——七杀炎符。事实上,荀况一直是一个很不合格的老师,教所有东西都只是说一遍就完,更多时候仅仅把功法书扔给浮丘让他自己看。
可浮丘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贪看那人扔书过来时嚣张肆意的神情。
所以他拼命修炼拼命修炼,天资尚可却错过了最佳的修炼年龄,修习起来颇为吃力,就只好反复地练习法术,反复看书,一招半式字里行间全是荀况的笑意。他尽最大的努力,企图追上师父的脚步,只可惜……
浮丘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恢复麻木。
为了不引起丰梓的怀疑,他在所有的菜里都洒上了芝麻。大量的芝麻,每一颗都刻着一笔七杀炎符的芝麻。
这也是为什么他花了整整五天时间来烹制那些菜肴的原因。
然后那些芝麻总会有部分能被完整地吞下,只要有七粒刻着不同笔画的芝麻在丰梓胃中凑成一道炎符,引发后就可以瞬间杀死丰梓。
但是,如果浮丘的运气实在不好,丰梓完整吞下的芝麻中,没有能刚好凑成炎符的,那那么浮丘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因为炎符的引发,灵力波动必定会使丰梓有所察觉。若不能当场除去丰梓,浮丘定然性命堪忧。
可是,都算计到这一步,剩下的只能赌了。
人事尽九分,还剩一道须看天意。
他此生向来时运不顺,只能希冀物极必反,否极泰来。
于是浮丘起掌,念诀。
同一时间,丰梓手中葫芦落在瓦顶,滴溜溜转了个圈从屋顶落下跌碎在地,丰梓的身体倏然成一道火光,转瞬化为灰烬。一把火灰还留在原处,清风一吹就了无痕迹,而这时落地的葫芦才裂开来,没喝完的酒水四溅,洒入人群之中,为火海再添一蓬光焰。
方才争相饮食的村民们,此刻也大多成了亡魂。剩下侥幸未死的站在火焰中,看着突然燃烧起来的亲人朋友,惊慌茫然地奔跑。
他们不懂,前一秒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没有人能明白,只有无尽的恐惧和绝望蔓延,人们推推搡搡地拥挤着,时或践踏到别人也顾不得那些了,只想着逃离这场火海。也有人在亲朋或爱人死去的地方,不顾周身火焰,跪坐在地抓起化作的那一捧灰,紧紧攥在手心里,嚎啕大哭。
有一个穿破旧蓝色打满补丁衣服的小女孩,约莫三四岁,或者还要大些,毕竟可能会因为粮食不够吃而发育不良,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她似乎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呆呆地看着周围,直到头上拿草绳扎的乱七八糟的两根细辫子被火光吞噬,这才呜咽着,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哭泣。
浮丘亲眼确认丰梓死去,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他看着众人百态,腾身飞空,随手折断根树枝做笔,画地为牢,凌空画下一个大圆将众人圈在其中。
那些企图逃离这场无妄之灾的幸存者们,猛然就在奔跑间撞上无形的壁垒,有人甚至一头撞去流血不止,随即就惊恐地摸索着,大叫着,哭嚎着,想要找出一条能出去的道路,然而浮丘已下定了决心不留活口。
初秋肃杀。
一把火烧尽天地苍茫。
浮丘就村庄之外看这场火,几步之遥,滔天火焰被圈在村庄的篱笆之中逃逸不了分毫,只能在里面尽情肆虐朝着九天冲上。浮丘甚至能感受到传来的热浪,他听见无数惨嚎。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那里干干净净,却似能看到鲜血滴下。
用一个村庄的人命给丰梓陪葬,可是他终于重获自由了。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强迫自己大笑起来,像是要吼出所有的恐惧。
他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他没有别的办法了。他不敢冒险。
而赶尽杀绝,是为了防止这件事被人知道,他还不想被江湖中一些多管闲事的正道人士追杀。
尽管儒家是正道中佼佼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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