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就职于一家在当地小有名气的装饰装潢公司，几年做下来，连假都很少请过，遑论迟到早退了。今天晚了十几分钟，别人并没注意，他自己就先有些不好意思。轻手轻脚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林更新的脸从电脑屏幕后探出来跟他打招呼：“晨哥早。刚才辛姐来过，问集林的案子做到什么程度了。”
“哦，做完了。一会儿我拿过去给她过目。”
“什么？！”林更新瞪大了眼“晨哥我太佩服，不，敬仰你了，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做的？昨晚加到几点？”
“反正挺晚的。没办法，客户就是上帝么。”李晨一边说，一边打开电脑把做完的设计图传上去。“我这就过去。”
林更新口中的“辛姐”是他们这个设计部的经理，一位中年的干练女性。她看着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位高级设计师，眼里全是赞赏。是啊，并不是所有部门都能聘用到这样优秀的人才：学历高，技术精，有傲骨却无傲气，团队精神又强，多难多急的任务从没推辞过，总能保质保量地完成……比如这次……辛经理认真看了李晨做的设计图，觉得十分满意，只对两处提出了小的修改意见，就吩咐秘书准备过审事项。
“昨晚加班是不是到很晚啊？”说完公事，辛经理笑眯眯地看着脸上挂着两个大大黑眼圈的李晨，心里有点母爱泛滥，“一会儿改完就回去吧，下午好好补个觉，养好精神，明天要约客户做图纸会审。呃，手机要通，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
“好的，谢谢辛姐，我一会儿改完就传过来。”
处理完手上的事务，李晨回到了他的公寓楼。开关门的声音似乎惊扰了邓超，他翻了个身，眼睛却依然闭着，过了片刻，呼吸重又平缓绵长起来。
“你睡得倒舒服”李晨心说，“不像我就是个劳碌的命”。他走到沙发前，弯腰捡起垂落到地上的半截被子盖回到邓超身上，伸手推邓超：“醒醒哎，醒醒。”
邓超眼睛睁开条缝，眼神迷离，微抬起头：“唔？”
“嗯……那个，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邓超反映了一会儿，又躺回去：“……难受……”有气无力的声音。
“啊？”李晨心又提起来。
“……头疼……”
那是你喝酒喝的，跟我没关系。李晨心说。
“……我饿了。”
“……”
李晨也饿了，他早晨什么都没吃就跑去上班，此刻邓超一提，越发觉得饥肠辘辘的。他看了看邓超的样子，进厨房舀米下锅，稀稀烂烂地煮了一锅白粥，又用红咸菜炒了鸡蛋，连同买来的两块面包一起端到茶几上：“起来吃饭。”
邓超坐起来，端起盛好饭的碗闷头就吃。就着小菜喝了两碗粥后，邓超放下碗筷，抽纸巾擦了嘴，也不说话，又抻了被躺回沙发上去了。
李晨无心计较他的行为，收拾了桌子，也抓紧时间回屋去会周公。
再次醒来，已暮色微垂。
阳台上有一幅剪影画，画中人身材颀长，体型健美。他默默地凝视着窗外，几乎动也不动，只偶尔抬起手来，吸一口指间夹着的香烟。一个红点随着他的动作或明或暗，轻烟缭绕，让整个画面显得有些飘渺。
李晨有种错觉，觉得邓超似乎被寂寞包围着。
他走过去，抽出邓超手里的烟，在窗台上捻灭了，从开了条缝的窗户中扔出去，面无表情地说：“我家禁烟。”
邓超愣了一下：“你家？……这是你家……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李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这人该不是脑子坏了吧？“你昨晚喝醉了，是我把你带回来的。”
邓超皱着眉努力回想，半天才恍然道：“我想起来了。昨晚我喝了酒，回家的半路上遇到你，然后……这是你打的，嘶……”邓超边说边摸上嘴角的伤处，疼得吸了口气，“你下手可真狠。”
“罪证”就摆在眼前，虽然李晨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也未免有些心虚，他的声音明显低下去许多：“你说话侮辱小颖，太让人生气……”
“是ｂａｂｙ让你揍我一顿出气的吗？”
“不是”李晨低着头：“我很长时间没见过她了……是从朋友那听说你们的事，而且，”他抬起头看着邓超：“如果我说昨晚我是偶然遇到你，一开始也并没想着要打你，你会相信吗？”
“我相信。”邓超回答得很干脆。他看着李晨薄薄毛衫下隐隐浮现出轮廓的强健肌肉块，经验告诉他，像这种似乎拥有着冷兵器时期力量一样的人一般都不屑于说谎，因为好多时候他们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就能解决问题。
李晨不知道邓超的心理活动，但对方一点都没迟疑的回答让李晨有些意外，也有点……感动：来自陌生人，还是被自己伤了的人的信任……
李晨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但是我真的觉得，你骗那些女孩子，是很不道德的事……小颖，那么好的女孩，你骗她，伤害她，你忍心吗？你知不知道，曾经有多少人梦寐以求获得她的垂青？你……为什么不知道珍惜？”
邓超手撑上落地玻璃窗前的护栏，向外看着：“我从没有骗过ｂａｂｙ……包括之前的那些女人，我确实是全心全意爱过她们的。不过……”他扭头冲李晨笑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干涩：“可能你理解不了，等她们也爱上我之后，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厌倦，我爱的感觉就会消失……很奇怪是不是？”
他看着李晨，李晨微张着嘴，一副听到了天方夜谭的表情。
“怎么可能？”李晨觉的邓超的话有点超越了他的认知范围，“正常情况下，人们不是都渴望天长地久的爱情吗？”
“我不正常……”邓超淡淡地说：“我做不到……就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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