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香尘与右护法眼睛不眨的盯着沈迟夙的嘴边,渗出来的是一抹鲜红更甚天边残阳的血液。
沉得如死般的静默在几人之间蔓延,一股寒意压抑在心底,怎么都挥散不去。
末了,宫城殷将沈迟夙的身体平放到地上,转头低笑,“既然迟夙累了,那便在此暂且休息休息吧。”
扔给邬香尘与右护法一人一个水壶,宫城殷在沈迟夙旁边躺下,闭目不语。
手中拿着可以延长生命的东西,右护法的手却不自禁抖起来。
邬香尘手紧了又松,最终还是揭开盖子。还带着温热的血液盛满了整个水壶,淡淡的腥味溢散在鼻尖,带着一股罪恶的气息。
盖上盖子,将壶放到宫城殷手边,邬香尘冷淡看着他,讽刺,“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睁开眼盯着俯视着他的眼神,宫城殷嗤笑:“随你。”
随即闭目,仿似真的睡着了一般。
看了一眼他们离去的方向,眼睛不由湿润,拿着那壶干净的血液,右护法却泪流满面。
沈迟夙醒来的时候,嘴里腥腥的、涩涩的,带着血的味道。
睁开眼看着满空星子,他动动手指,微一挪动,耳边便传来一声低语:“醒了?”
睁开眼看着眼前的脸许久,沈迟夙淡淡道:“嗯。”
宫城殷头枕着手臂,看着夜空,眼眸底里一片漆黑。
邬香尘见沈迟夙醒来,神色间也不如何激动,看了一眼宫城殷,起身走远了些,一个人寻了块地方休息。右护法见邬香尘如此,也不声不响的起身走开了些。
良久,似是发现了什么,沈迟夙坐起身不由皱眉,“你那个左护法呢?”
盯着天空许久,眼睛微微有些倦意,闭上眼,宫城殷漠不关心道:“不知跑哪去了,天亮再不回来就不要管了。”
抿了抿唇,沈迟夙心头蓦然闪过一丝不安,“你给我喝了什么?”
“碰巧碰到一头野兽罢了。”仍旧毫无情绪的语调,无喜无悲。
“宫城殷!”声音沉了沉,“你到底做了什么?”
“本座能做什么?”睁开眼,眸中厉色一闪,目光冷的直让人寒心。
呼呼风声吹动沈迟夙的头发,一缕发散下,掩了眸中的情绪,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天光撕开黑色的暗沉时,睡得极浅的四人早早起来,映着晨光,带着微微舒缓了些的疲惫身躯继续行走。
前路漫漫无边,似乎永远都走不到尽头。脚越来越软,却还是僵直的迈着麻木的脚掌,踩着松软不着力的沙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摇晃。
当右护法倒下去的时候,宫城殷俯视着那张漂亮的脸颊久久凝视,右护法迎着他的目光,突然笑了,那么灿烂,如同夏日飞花,明媚美好的不像话。
宫城殷蹲下身体,解开水壶,放到她嘴边,右护法无力的摇头,躲开了。
“教主,你还记得我们初见的那个时候吗?”温柔轻盈的言语不像凶名在外的黑檀教护法,反而更像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女子对着自己心爱的男人时那般委婉静怡。
宫城殷看着她,良久,颔首,“记得。”
“那时候我还不到十五,看着如神祗般的教主出现在我眼前,我心想,啊,世上竟还有这般神采的男子,从此一颗心便再不在自己身上。我自负相貌不输任何女子,却输在了邬卿雪手上,我认了,我相信你我之间的那段缘分怕是在我遇见你那一刻便用尽了。后来,你带回了白溪,再后来,你对沈迟夙那般特别。我常常想,为什么每个人都可以,却唯独我不可以,但是无论你爱多少个人,能够陪在你身边直到最后的人一定是我,即便你不曾爱我,即便你我之间没有任何名分,即便在你眼中我只是一个能够挥舞刀剑的女子。然而,现在看来,这也是不可能了。”仿似埋藏在心里太久,右护法一句一句,好似想将一生的话语都在这一刻诉尽。
微怔的搂着这个衣衫破旧,布满风沙的女子,宫城殷不知为何心底蔓延开浅却深的钝疼。
他看着右护法良久,开口命令:“不要死!”
淡淡的音尾散开在空气里,转瞬消散。
右护法干涩的张张嘴,脸上再次绽开一个笑容,凄艳绝美,“如果可以,教主把我的血也存起来吧,终归我是熬不出去的,但我盼着教主可以走出去,只要您还活着,黑檀教就永远不会败落。”
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宫城殷看着眼前的女子,良久表情重新归于平静。
自始至终站在一旁的沈迟夙与邬香尘此时也不由面色一变,而那个女子脸上却带着笑,满足的在宫城殷怀中渐渐冷去。
掏出水壶,宫城殷仰头饮尽了里面最后一点鲜血,偏头斜睨着两人,“你们若想死便继续你们的君子之行吧。”
语落,一剑划破右护法手腕动脉,血液便汩汩顺着壶口流入。天气仍旧热得让人难忍,然而此刻,两人却觉得浑身上下不断冒着寒意。
再次上路,烈阳依旧,黄沙依旧,人却不再。
沈迟夙与邬香尘仍旧不肯喝一口人类的血液,然而身体却比不过意志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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