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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弦没有推脱,也没说什么。肖拓心里松了口气。如果钟弦问他不会冷么,那么他若实话说自己有真气护体御寒,势必又让两人更尴尬,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不过这尴尬其实纯粹只是单方面的,对于尴尬这种情绪钟弦本人完全没有任何概念。

两个人一前一后骑着马走着,气氛极为沉默。钟弦定然不会主动开口,肖拓又自觉对不起钟弦,更不知说些什么。就这样安静地走了极为漫长的一路,钟弦似乎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然而和话痨容镜朝夕相处了二十四年的肖拓就很有些吃不消了。

肖拓不由忽然有些好奇当时在云岫山庄的八日,南宫离究竟是怎么和钟弦相处过来的。九成九的可能是南宫离自己倒贴,剩下一成只能是钟弦明智而果断地封了南宫宫主的哑穴。总之钟弦如果哪天能和『谈笑风生』一词扯上一点边,那么估计第三次江湖浩劫也不远了。

肖拓一路胡思乱想着终于将钟弦送到了凛栖谷谷口,只觉此生都没有压力这么大过。钟弦勒住马,对着他略略点头道:“多谢指路。”便要独自离去。

肖拓下意识地叫住他:“钟公子,我送你回谷吧。”

“不必。”钟弦平静地应道,双腿一夹马腹,马顿时奔跑起来,就这么飞一般从肖拓身边经过,只留下卷入寒风中的一句淡淡的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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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宫。

一个身着明黄色锦衣的男子靠在书房的软榻上闭目养神。男子头戴着金色的发冠,神情懒散,却依稀透着抹不去的狠厉。

殿门忽然被推开,一个极为年轻的男子走了进来。两指随意地捏着一只银碗。

走到锦衣男子身边,男子将银碗送到他的眼前。

碗中是一小摊血。暗红的液体随着银碗的晃动而流动着,彼此之间分不出什么异然,仿若取自一个人的身体。

“果然不错。”男子轻声笑道,“这个钟弦……便是景皇后二十年前『产时不力、窒息猝死』的,唯一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偶遇

出了凛栖谷,走了一段路,空气渐渐温暖起来。

按时段来讲已经是暮春,在江南早已绿树成荫,薄雨纷飞。而北地暖下来的风中依旧带着些许寒意。被融化的雪水湿润了的泥土上露出浅浅的绿色,尽管覆盖不住黑沉的厚土,比起凛栖谷的冰雪严寒,已是有了些生命的气息。

钟弦将连帽狐裘脱了下来,放在马背上。没有真气护体确是麻烦,还要随着外界的变化增减身上的覆盖物。以后最好不要再有机会来北地,不然光是带衣服就有够让人心烦。

钟弦并不知道究竟该走哪条路。阎无期说过要经过京城,长安,再至端城,蜀中,那么如今只能先到京城再作打算。

京城在哪个方向?凛栖谷百里之内荒无人烟,自是不可能有人问路。钟弦便一直朝南,由着白练自己按记忆中来时的路狂奔。

这一个余月一直卧在床上,并没有太深的反差感受。如今像从前一样骑在马上奔驰,才觉得似乎以前的自己已经化作不堪一握的薄尘,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了,消失得有些难以想象。上一次在马上疾奔如飞,尚且觉得速度太慢,用轻功催着白练提了数倍的速度,不眠不休疾行几日也全然无碍。而如今身体仿佛只剩了一句虚弱疲惫的空壳,连上马都觉得吃力,一直以来所有支撑的力气都在须臾之间消散殆尽,不知所踪。

风在耳边呼啸着,即使在崎岖的山路上都奔跑得十分平稳的白练,此刻竟觉得马背上异常颠簸,似乎每次一跃,轻飘飘的身体都要被掀翻下来。

右手使不上力,左手紧紧握住缰绳。细细的缰绳勒得手生生疼痛,几乎都要嵌到肉里。身体因承受不住飞一样的速度,渗着微寒的虚汗,又被迎面而来的劲风吹干。反反复复,渐渐已麻木得没有知觉。

钟弦并没有叫白练放慢速度。如果不快点赶回彻涯谷,自两月前便彻底和自己断了联系的父亲势必要和落月宫生出一场严重的冲突。到时就也许就不止这么简单了。

不知不觉中,天已经渐渐昏暗下来。一人一马终于走出了荒凉的山路,来到了一个小县城。

进了城门,白练渐渐慢下来。钟弦随意在路边找了个看上去干净些的客栈,决定在这里过夜。

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眼前忽然猛地一阵黑暗,透支了一整天的身体像不受控制一样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坠落到带着泥土的坚硬的地面,钟弦下意识地抓住缰绳,却从手中滑脱……

忽然,落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中。

脑中剧烈的眩晕终于过去。钟弦勉强像往常一样站直了身体,不着痕迹地从那人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回过头,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

是一个穿着华丽银色锦服的年轻男子。身形修长,斯文俊秀如儒雅书生,一手执着一把未开的折扇,一双眼却尽显倜傥风流。

男子微笑地回望着他,眉目间似有几分担忧之色,开口道:“这位公子可是身体不适?”

钟弦收回目光,并没有回答。

男子也不尴尬,继续道:“在下正好略懂一点医术,不如让在下给公子看一下?”

钟弦面无表情道:“不必。”说着,一手拉过绳子,越过男子,牵着马头也不回地向马棚走去。

回到客栈门口,却见那男子依旧站在那里,微笑着等着他。钟弦也没有理会,径自越过男子进了客栈,在一张角落角落里的桌边坐了下来。

谁知那男子竟也走了过来,拉出桌下的木椅,在钟弦身旁坐下。

钟弦想没看到他的存在一样,独自要了一盏茶,一碗米饭和一碟青菜。那男子在一旁,对着小二道:“再来一壶酒,一盘清蒸鲫鱼,一盘红烧芋骨,一盘酱汁鸡,一大碗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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