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居的将士都不怕死,而洛萩不怕死的将士已经死了。”
看着苏哈娜因为坚毅而更添了几分姿色的脸庞,苍远没有惊异,没有恼火,可能也正因为这份刚烈的性子才能让那些沙场上的热血汉子甘心追随。事态正如苏哈娜所说,这场战争从士气上洛萩已经落了下风,所以他当初极力助寇满脱困,就是因为如果洛萩失去了将领会是兵败如山倒,而同样的情形下,那居战士的斗志反而会被将领的血点燃。这时候再以酷刑相逼,性命相胁似乎都失去了意义,想到这,苍远的嘴角竟然泛起一丝浅笑,“看来苏元帅已经打定主意把性命留在此地,只是说来可惜,在下对苏元帅的兵不血刃倒是赞赏,无奈此战终不能免,云重关又要再度沦为人间炼狱。”
“你,也不想打仗?”神经绷紧的苏哈娜在这一瞬心尖突然传来一丝轻微的碎裂之声,不流血不死人的战争本身就是一个笑话,但作为将门之后的她,却自小就把这个荒唐的愿小心翼翼的藏在心间,所以厌倦杀戮的她才会主动请缨征战瑶城,就是想着如果对垒的是贪生怕死的无用之军,说不定,那个愿真的有可能实现。
“那居如不来犯,自然不用打。但若是苏元帅死在这里,那就非打不可了。”
“那就把我放了吧。”话一出口,苏哈娜就后悔了,这话根本是白说,于是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说,咱们可以定个赌约,本来我的主意也是擒帅,咱这一人一次算是扯平了,你们把我放回去,然后赌局继续,先擒住三次王的算赢,你们赢了我就下令退兵,要是我赢了,只需要单家的军队离开瑶城就行。”
“这黄毛丫头的话怎么能信!她要是跑了,或者赖账,到时候还是得打,还不如老子这就把她给咔嚓了。”断山猫一肚子的火老早压不住了,一鼓作气吼出来,几乎震的地动山摇。
“我虽是女子,但身为元帅,自知一言九鼎,我死都不怕,还会赖你的账?”
苍远抬手止住还想继续发飙的断山猫,“我相信苏元帅言出必行,只是一来我兄弟并非将领,二来他是自己脱困出来……”
“好好好,那不算平,算我先输一次总行了吧。”
☆、第四十七章 战俘
苏哈娜要是早知道自己会落得这般田地,还谈什么赌约,真不如豪气一死保全英名,如今这是要怎么样,变相的折辱与她,想到着手里的木盆咚的砸在溪里,溅起一片水花。
“别偷懒啊。”
苏哈娜咬牙切齿的扭过头,只见不远处的石块上断山猫尸体一般闭目仰面躺着,巨大的肚皮拱起来像是一座小山。他到底是哪只眼看见她偷懒的,肚脐眼?这个人简直就是她的克星,不!这整座军营里的人都是她的克星。可是……可是……苏哈娜咽下满满一肚子气,一双小脚对着溪水中的衣服没命的狂踩,全当泄愤。
没错,苍远最终还是应下那个赌约,但他没有让苏哈娜如愿的即刻离开,而是在这个赌约上附加了一个条件——照顾猫爪直至痊愈。本来这种谈判就是各开条件,而且对于致伤的罪魁祸首,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只是握惯了缰绳铁器的苏哈娜错误估量了自己作为女人的本事,而在协议达成的一天之后,喂饭洗衣这样的寻常小事就演变成了堪比凌迟的酷刑。
山伢子领了信使的差事又跑了一趟敌营,刚回到猫爪的帐子就看到要刺瞎他双眼的景象,苏哈娜正半跪在榻上悉心“研究”猫爪身上的“布料”。这女人的豪迈性子大家都见识过,想必一直混在军营这男人扎堆的地方,面对男人的身体也没有寻常女子的扭捏为难,只是那哪里像是在换药,扯开衣服的动作分明是个兽性大发的采草大盗。
看着猫爪紧蹙的眉头和脸上的严肃表情,山伢子也顾不得捂眼睛,边嚷嚷边径直冲上去,“哎哟俺的姑奶奶,你这是要救人还是要杀人呀,敢情俺李大哥没被你打死是为了被你救死,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哟!”
苏哈娜自小随军,爹娘都把她当男孩养,真是挨两下拳脚倒伤她不得,唯独这耳根子是当作千金大小姐给捧大的,哪听过这等市井挖苦,当即手上没了方寸。这边一扯,就觉得手又重了,抬眼看去,猫爪还是没出声,可眉头分明又紧了几分。苏哈娜脸上难看,低下头小声咒骂了一句,然后一道凌厉的目光直射山伢子,“都怪你,还不出去!”
“啥就怪俺,你这就是拉不出粑粑怪茅坑,还是俺来吧。”
“去,去,去,谁要你帮,这是我跟你们将军定的约,要你多管闲事。”苏哈娜被山伢子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还端着手不放,就像她说的,这是约定。
山伢子没想到在俘虏手上还能碰钉子,叫嚣的气势又窜了上来,“你说你个……”,俘虏二字还没出口,就听见帐子外边有人喊他去王鹏那复命,于是生生咽了口吐沫,磨脸朝着猫爪颇为无奈的丢了句,“将军真是你兄弟,不是为了整你才把这娘们留下的吧?”然后在苏哈娜发飚之前猴子一般窜出了帐子。
帐子里恢复了先前的寂静,没人捣乱,苏哈娜又全神贯注的拆起伤布,只是这次手上的动作轻了几分,不是因为之前山伢子的挖苦,而是因为伤布之下那触目惊心的伤痕。有棍棒留下的青紫,有鞭子留下的血印,虽然每一道都是她亲眼监督着打上的,但在这样的情境之下重新看到,心里却有股怪怪的滋味。蘸着药水在伤口上涂抹,苏哈娜几乎用尽了她一生全部的温柔,如果不是在战场之上,如果不是敌对的双方,她可能一生都不会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去折磨一个陌生人。但回想起那几个夜晚,命令从口中吐出,竟又是那般的轻巧随意。
终于换好药又包扎完毕,苏哈娜深深舒了口气,刚想从榻上下来,一抬眼就瞧见了猫爪脸颊上的那道鞭痕。“疼么?”她轻轻地问,不合身份,不合时宜,但她还是问出了口。
摇头。
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她知道他不是哑巴,但自始至终除了那四个字,他几乎没发出过任何声音,刚才也是一样。那样的伤就算是亲口说不疼,她也不相信。
“你骗人,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不爽你们将军应了我的约,嘴上不说,实际上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报复我?还是你们将军设的局,用这种方式来消磨我的士气?你们到底在图谋什么,你倒是说呀!”是激将,是抱怨,苏哈娜没有去仔细判辨,只是觉得那一刻胸中有什么想要破口而出。
“我已无大碍,晚些就让将军送你回去。”
这一次,没有让苏哈娜费心苦等,干脆,直接,而且给出的是眼下最最让人称心的答案。可是那张伤痕下淡然的脸,那双缓缓将视线移向别处的眼,反倒比那些天的缄口不语更让苏哈娜从头到脚的不舒坦。“你想的美!我可是顶天立地的守信之人,说好会照顾到你痊愈为止,到那时你跪着求我留下我也不会看你一眼,所以现在才不要你假好心!”
看着苏哈娜吐完舌头气冲冲走出帐子的背影,猫爪又恢复了邪气的浅笑,只是这次笑里还掺了三分苦,这个意气用事的丫头到底有没有本事统领那居的大军他不敢说,不过接下来的日子想必真的要应了山伢子所说。
苏哈娜一路小跑冲到溪水边才停住脚步,双手撑着腿深深呼了两口气。哼,才不会让你们小瞧我,待我回营之日就是你们的死期,到时候看我苏哈娜干净利落的把你们抓了放,放了抓,最后用你们的将军拉车检阅洛萩的臣服之兵,还有那个死哑巴,还有那个坏光头,还有那个臭小孩……苏哈娜一边神采奕奕的心中壮大着她的拉车阵容,一边拣起一块鹅卵石朝溪水对面狠狠扔了出去。
目光随着石子上扬下落没入绿叶之间却没了声响,苏哈娜正觉着纳闷,只见绿影之间一个人走出来,右手提着长枪,左手正掂着方才被她扔出去的那颗鹅卵石。
“你……”苏哈娜一面诧异这人怎么脚下也那么轻,一面庆幸方才那些话只是喊在心里,她没有天真地以为这营里没人防她逃走,只是没想到会是他,可下一刻脸上的慌乱就一扫而光,“监视这种事怎么还要劳烦叶将军大驾。”
苍远也没答话,径自走到溪边,把长枪扎在浅滩上,随手将石子丢进水中,伏□掬了捧水泼在脸上。然后才好像刚注意到她一般缓缓扭过头,“苏元帅有雅致来看风景,不如好些照顾我兄弟,这样也能快些回营。”
这,这,这是什么态度?以她的尊贵身份,是犯了什么霉运,一天之内被气得跳脚的次数比喘气的次数还多。根本不是两军对垒的缘故,什么那居,什么洛萩,这世上果然是有天生的敌人,而她苏哈娜生命中所有的敌人都集中在这里了。
☆、第四十八章 再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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