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他的话,林琛又是一顿笑,好容易停了下来。拍拍侍砚的脑袋:“嗯,贾琏这回倒真是下了血本。”岂止是下了血本啊,简直连脸面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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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敦王府。
林琛与姬汶两个相对着饮酒,他先是将贾琏的事儿跟姬汶说了,又道:“听说他们府里又惹上了人命官司,不然贾琏也不会急成这样,连世家子的脸面都不要了。你吊着他也够久了,左右贾琏生意上也算是个能人,说不得日后还有用处。”
这便是在给贾琏求情了。
西北的事务虽然一直都是林琛在打理,姬汶也是知道这里面巨大的经济利益与政治回报。这也是他虽然不肯明明白白的接受贾琏的投诚,却也一直没有远了他的原因。只是没想到一贯不喜荣国府作风的林琛会主动给贾琏求情,姬汶不可避免的将林琛的转变与柳湘莲联想到了一处去。
有了这样的想法,姬汶自然不会对收下贾琏再有什么兴趣:“虽说这贾琏现下还有些用处,他们那一大家子却太过糟心。若是真的将人收拢过来,日后不知道会有多少麻烦。”
他说的虽是气话,却也是实情。光是今年那荣国府都不知道惹上了几桩官司,他们家的凤凰蛋还和外姓郡王纠缠不清,姬汶可不想有这么个满头小辫子的盟友。姬汶越想越觉得在理,看向林琛的目光也就愈发理直气壮起来。
林琛笑着给他倒了杯酒:“贾琏虽说没个功名,却也是难得的聪明人,对你也还算忠心。这些年要不是他在平安州为你我遮掩,西北之事也不会如此顺遂。至于荣国府,贾琏说是长房长孙,却是说不上什么话的。”
身为国公府的继承人却沦为叔婶身边的杂役,贾琏心里不可能没有怨气。他肯跟着姬汶干,多半也是想着要在家里面说得上话。只有想他这样有求于亲王府的人,姬汶才能更好地掌控他们。
道理谁都懂,姬汶却仍在纠结柳湘莲的事情,林琛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要等见了柳湘莲后才来当贾琏的说客,说他不是看在柳湘莲的面子上都没人信。
“你这是在想些什么,那柳湘莲一派假惺惺的孤高,我岂会看得上?”
耳边突然响起林琛哭笑不得的声音,姬汶受惊抬头,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他一时窘迫至极,僵在当地不知该如何收场。
姬汶对自己如此看重,连子虚乌有的飞醋也要吃,林琛自是再窃喜不过。
虽然很想再多看看亲王殿下窘迫羞涩的小模样,不过他好歹知道这时候不宜再调|戏人家,遂大度的转移话题:“王爷可别忘了,荣国府二房的嫡出姑娘还在这王府里,王爷就算不想和贾家扯上关系,只怕贾家也会不顾一切的贴上来。”
☆、第89章
第二日林琛就亲自去了一趟荣国府找贾琏喝酒,表兄弟两人直喝到天色擦黑才依依不舍的告别。贾琏笑眯眯的将林琛一直送到林府的马车上又握着他的手说了好半天话,这才摇摇晃晃的往自家马车走去。
车里面早坐了个一身大红的年轻媳妇,贾琏见了她也不吃惊,进去就靠在车窗上醒酒。
那媳妇儿给他倒了杯醒酒茶,脸上也是一派喜色,“怎么样,林表弟可是松口了,”却是王熙凤得知贾琏被林琛叫了出去,一时按捺不住找了过来。
贾琏将那盏醒酒茶一气喝了,笑着冲她摇摇手指,“你也不看看是你家爷是谁。爷都亲自出手了,林表弟怎会只是松口这么简单。”
现在倒是一口一个爷了,昨晚上以为得罪了林琛辗转一宿没睡的人又是谁,凤姐儿也不说破,挨到他身边轻轻给他捶着腿,口气软和的哄道:“是是是,咱们琏二爷能着呢。不知道爷现在有没有兴致,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被一贯强势的夫人这般低声下气的讨好,个中滋味实在是美妙的很。贾琏闭目享受了一会儿,终究是自己忍不住,告诉凤姐道:“你可知道今儿林兄弟跟我说了什么?他说这几个月平安州的事儿叫我好生盯着,日后这差事就全交我打理了!”
凤姐儿先是一喜,又是一惊,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向贾琏:“平安州?那里不是忠顺千岁的地界么,林兄弟在平安州会有什么事儿?”
王熙凤管家管得严,银子但凡落到她的手里,那是轻易出不来的。尖脸以往在平安州倒腾的那些事儿多半就是为了给自己存点儿私房,为了避免银子充公,他自然是瞒着凤姐的。后来上了林琛的贼船,他更是成天担心自己脑袋的安危,就更不可能将平安州的事情告诉凤姐了。所以直到现在,凤姐也只知道贾琏一直想走通忠敦亲王府的门路,对平安州的买卖却是一无所知的。
贾琏也是现在才想起她原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尴尬的笑了两声,将自己曾在平安州捣鼓买卖的事情略去不提,只将林琛找到自己,拉拢他一起在平安州“做生意”的事情给说了。却也没说这所谓的“生意”是倒卖战马——凤姐就是再强悍终归也是个妇道人家,知道这些只会让她更加担心些有的没的。
又道:“我也不是有意瞒着你,只不过那边的生意人手本钱俱是林兄弟出的,我不过占个名头好听罢了。终究不是咱家的东西,也就没告诉你。”
不过就是这么点含含糊糊的消息,也就够王熙凤吃惊的了。
她先是半晌没说话,后又下定了决心似的抬起头来道:“千岁爷身边能人多得很,咱们也比不上。我看林兄弟素来靠得住,既然他有这个意思,你只管安安心心的把他交代的事儿给办了就定错不了,旁的也就算了吧。”
贾琏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千岁爷如今一人之下,我老子不过个一等将军,哪里就能被他老人家放在眼里了。倒不如踏踏实实的跟着林兄弟干两年,只要差事办的利索,又有林兄弟帮着说话儿,千岁总不会忘了我这个人的。”
贾琏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他不是读书的料子,到现在都还跟在叔婶身后跑腿。像他这种只有点小聪明的纨绔子弟,若没林琛这个牵线的,忠敦亲王能看得上才怪。就算如今他成了亲王府的半个门人,忠敦亲王也不见得把他放在眼里,与其舔着脸在王爷面前卖好,他还不如老老实实地跟着林琛做事儿。
凤姐儿想的和他一样,都是想走林琛这边的路子。只是贾琏怎么说也是林琛的表兄,凤姐难免担心他拉不下这个脸面来,如今见他面不改色地说出自己的打算,凤姐也是心下一松。
贾琏哪里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便笑道:“你也太小看你家爷了。如今二房的姑娘都送进王府里了,我还有什么脸面是拉不下的?”要是再不紧紧攥住林琛递过来的救命稻草,他们夫妇俩迟早会被人给活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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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
自从被今上半软禁似的留在了京城,忠顺亲王明面上便一直是安安分分的。只是这几天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吃错了药,一反以往的“忠顺”,开始在朝堂上明晃晃的和今上对着干了起来。
今上夸礼部今年圣寿办得好,他就要站出来劝谏说圣寿奢靡铺张;今上赞工部新发明的火炮威力大,他就要站出来指责今上穷兵黩武非明君所为;等到今上骂廉郡王自作主张宽释贪墨官员时,忠敦亲王却没了牢骚,反倒是赞扬廉郡王宽厚待人,有贤士之风……
总之无论今上说什么,忠顺亲王都能给他堵回来,而且总有一些满脑子忠君死谏的腐儒附议,也跟着唧唧歪歪。今上心里气的慌,偏生还不能发火,只能暗地里拿儿子们和亲近的大臣撒气。
这一回早朝后,几位皇子又被今上身边的太监总管笑眯眯的给拦了下来。被今上留下的除了皇子,还有几个阁老,此时都在下面站着。这几天天天这样,要紧的政务今上压根儿不在早朝上说了,只在朝会后和阁老们商议。虽说一国之君如此避讳一个小小亲王有些可笑,可知道朝廷的战马有多吃紧的堂下诸位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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