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波抬头看了子晗一眼，木然地点了点头。
“现在的高中生，怎么都是这副表情？整个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跟弹弓似的，”子晗摇头道,“中国的教育体制，真是越来越令人无言了。”
“又在发什么牢骚呢，快去把杯子拿来，”许雁如嗔怪着对子晗道，随即又问晓苒，“晓苒，你喝点什么？”
“随便，喝什么都行。”
“椰奶好不好？子晗都给热好了。”
“妈，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我要回去拿两本书。”
正吃着饭，子晗忽然冒出一句。许雁如似乎微微一怔，“你不用备课么？”
“昨天就备完了。”
“嗯。”许雁如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晓苒却有些忐忑，不知子晗何以突然提出要跟母亲一同回家，正在暗自忖度着，却见许雁如笑吟吟地给自己夹来一块排骨，“喜欢吃，就多吃点。”
“谢谢许伯母。”晓苒连忙道谢。
“不用谢，快吃吧，红芸的手艺还真是不错，大家都多吃点啊！”
吃完饭，又吃了些水果，许雁如提出告辞，晓苒要去送她，却被劝住了。“不用送我了，你帮红波复习功课吧。”
母女俩一路走到小区门口，等了十多分钟才有出租车来。一上车子晗就对母亲说，“妈，要不你睡会儿吧，我看你好像有点累了。”
许雁如点了点头。
周六的下午，中环路上车流稀少，很快就到了师大，子晗唤醒了母亲，又小心地扶着她下了车，“回去再睡会儿吧。”
“不用不用，已经够了。”许雁如整了整自己的衣领。
“爷爷不知在不在家。”子晗象是自言自语道。
“这个时间，应该是在的，除非学校里有什么活动，”许雁如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问道，“对了，你知道晓苒家里出了什么事吗？我看她戴着黑袖章呢。”
“哦，她舅舅前段时间刚过世。”
“还没过‘七七’？”
“大概是的。”
“很好的一个孩子，很讨人喜欢。”
“大概是的，好像很多人都这么说，我看别的老师对她印象也都很好。”子晗不知母亲的意图，便只得如此应答。
许雁如的目光飞快地扫向子晗，接着又迅速地移开，子晗注意观察着她的神色，不发一语。许雁如象是想起什么似的又问道，“你让她给红波辅导功课，开她工资了么？”
“工资，自然是要开的，我……我总不能平白无故地去剥削自己的学生吧，今天她也是第一次去，我想着，一个月付一次吧，回头我去打听一下现在的市场行情。”
“越是自己的学生，就越得注意分寸。”
许雁如的声音很轻，但压在子晗的心头却犹如巨石。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0 章
子晗跟在母亲身后进了家门，田奶奶应声迎上前来，“雁如，子晗也回来啦，爷爷刚才还在念叨你呢。”
“爷爷在干吗呢？”
“在书房呢。”
“那我过一会儿再去看他吧，不打扰他看书了，”子晗换好了拖鞋，对许雁如道，“妈，我上楼去了。”
许雁如点了点头，随即沉思着目送她一步步走上楼去。田奶奶瞥见她的神情，便问道，“雁如，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不用了，”许雁如用力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你去忙吧，我没事。”
说罢，她也缓步上了楼，轻轻地走到子晗的房间门口，踌躇了几分钟，似是轻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的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个衣柜，连电视机也没有，因为许雁如从来就不是一个懂得娱乐的人，无论是电影还是电视剧，一切的电视节目都离她非常遥远，子晗为此曾打趣说她是那种有一本书就可以闭门一整日的人。书桌上放着一个12吋的相框，正对着许雁如的床头，照片上是许家三代人在八大处的合影。许雁如的视线落在那三张笑脸上，仿佛是不自觉地，她伸手将相框拿了起来，捧到眼前细细端详。那是95年的国庆节，自己与父亲一同前往北京看望子晗时三人去八大处公园游览时的留影，背景即是长安寺的山门。当时子晗正在读大二，眉宇之间稚气未脱，身上穿着一件青灰色的套头毛衣，背着绛红的双肩包，十足的学生模样。而十年前的自己，也不过刚四十出头，头发乌黑，身板挺拔，完全不似现下如此苍颜。十年，竟已过去十年了么？许雁如的手指轻轻地在子晗脸上摩挲着，她已长大成人了，而自己，却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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