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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人有时候不知道家在哪里,是自己立足大城市后成家的那个地方,还是由父母陪伴着长大的那个养育了自己的地方。我们下班后都会说“回家啰”,回的是前面的那个家,节假日的时候彼此相问“回不回家”,指的是后面的那个家。过年,回的当然是后面的这个家的,婚前回娘家,婚后回婆家,或者婆家娘家都跑一趟。不过,无论回哪个家,都不能忘了目前大城市的那个小家:基本的年货,比如桔子苹果等水果啦、菊花水仙花等盆栽啦、糖果瓜子等零食啦,多多少少都是要买点的,还有春联、门神、年画等,也还是要贴要挂的,浪漫一点的或者想春意更浓一些的,还要买上一大株桃花,养在大大的瓷花瓶里,满树吊上红红的利是封,再挂上不知日夜地前赴后继地闪烁的彩灯,年就有点样子了。再懒的人也不能懒到不贴春联不买桔子,老人家可是提早一个月就开始长途电话不断、日日唠叨夜夜叮嘱的。弄好了小家里的,就要抓紧时间跑到人山人海的超市或批发市场,拿出长长的计算清楚婆家娘家的长辈、平辈、晚辈的人数、琢磨过各人的性格脾气喜好、掂量好轻重平衡的购物单,开始搜寻、挑货、付账、搬运,再坐上或开上至少几小时的车,奔往那个时常在梦里出现的家……

这就是我们的年,又忙又累又兴奋。

我、岚、捷都是进城第一代,所以都要回老家过年,迷林是城郊的老居民,早已无老家可回,但超市的节假日往往是零休息日,她也就只能协助别人过年了。沙扬也是进城第一代,但因沙扬弟弟也在这座城市工作、成家,并购置了多处房产,所以沙扬的父母也已随子长期生活于此,不再有节假日往老家赶的习惯。沙扬自然也是跟他们一样的。曲莉也无需往老家赶:她是进城第二代,她先生的父母早已接到身边。

这个年,我们自然都是无法相聚的,也无暇再上Q或打电话,只在大年三十发一则祝福短信,可因短信队伍太长了(估计都排到外太空去了),所以收发时间有时甚至会相差两天,“我在拥挤的天空里徘徊,寻找主人的信息场,请您千万千万耐心地,把我静静等待,一有机会,我定将钻进你的屏幕——唉,不好意思,我们挤得满头大汗,它们竟变成了冬雨……”也许那两天里,这些短信们都在作如此告白吧?

这让我想起女儿给我讲过的一段趣话。她说他们的心理课老师讲,人死后都是有灵魂的,而且还有前生后世,前几十生几百生几千生的都有,所以灵魂大多都是旧的,当然也有许多是新的,现在人□□炸了嘛。这些灵魂包括了人的,也包括畜生的,也有先做了人后做了畜生或先做了畜生后做了人的。一句话,在这个有着蓝天碧海阳光空气的星球上,处处潜伏着我们肉眼看不到、肉手摸不着的,灵魂,它们东瞧瞧西瞅瞅,目光灼灼地窥视,时刻准备钻进某个母体,重新投胎,为人或为畜生。大过年时的短信也该是这个样子的吧?东瞧瞧,西瞅瞅,目光灼灼,时刻相时而动,等成功降落进手机,便眉开眼笑道一句“我来也——”,像孙悟空一个筋斗云翻过来大喝一声“老孙来也——”那般兴奋和自得,也像某一母体望穿秋水终得一龙或凤胎时的喜不自禁:哈!有喜啦!

在总是喜从天降的年里,我们忙得忘了自己,重新认识自己跟自己握手对话是回到工作岗位以后。前后不过五到七天的春节假,我们辞掉了旧,迎来了新,可这个“新”有点不太像样:回到单位上班的同事,除了兴致勃勃谈论一下春节的见闻,比如堵车十几小时啦,发生了多少起车祸啦,被灌了多少酒啦,肚子吃坏了几次啦,上街如何拥挤啦,街上堆了多少垃圾啦,等等,再传阅几张照片,就是哈欠连连,懒腰频伸,真正的节后综合症像传染病一样,迅速弥漫了整个办公室,同事们纷纷相继倒趴在桌子上。我也不例外,我一仰头就半瘫痪似的靠在沙发转椅的后背上,闭上了眼睛。困乏,来自肉体,更来自精神。过年可谓是高强度的穿越吧,短短的一周里我们都做了一回神,经历过多个方向相背的地点、无数各各相异的面孔、多起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件、数不清的纵横交错杂乱无章的画面,等一切都从眼前消失,竟有一种深重的失落感,不,应该是失重感,仿佛刚从一出情节曲折的戏里出来,一时不知身处何方,脑子瞬间空白,突生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的虚无。

突然,我想起了曲莉家所在的城中村的热闹街头,那些忙于生计与活命的人,大概是不知道有同性恋的,也许什么恋都不知道,有饭吃有衣穿已经是生命的最高要求,像我在年里所过的生活一样:每天应付饭菜碗碟已经消磨了绝大部分时间,余下的除了陪人聊聊天,在石头一般硬的棉胎里睡个觉,就不再有能思想的空闲了,那时候,什么什么恋几乎都跑去见马克思了。难怪曲莉要让自己忙个不停了,忙到不再有思想,也许,某些时候人就要像驴一样吧,降格为驴,闲愁和痛苦就不再上门了,过去的时代,某些革命先辈不就是如此教导我们的吗?在这种教育环境下长大的岚尤其是迷林不也是这么说的吗?她们都觉得自己太闲了,才生出了无尽的烦恼,并为此时时刻刻进行严肃的自我反省和自我批判……可是,人真的是驴吗?当人变成了驴,倒底是该庆贺还是该悲哀?到底是人生好还是驴生好?或者人羡慕着驴,驴又羡慕着人也未可知。由此,我又想到了女儿所说的灵魂,那些在天地间四处游荡的目光灼灼地东张西望的灵魂,它们何以如此热切地再次为人或为畜生呢?是因为未实现的愿望?是想拥有一个自己愿望中的全新的人生或畜生?是因为好奇?过去是驴现在要做人、过去为人现在想为驴?还是过去是同性恋的想体验一下异性恋、曾经是异性恋的感受一下同性恋?这么想着,我不禁摇了摇头,我这是怎么啦,怎么动不动就“同性恋”的?好像这个词不冒一冒就发慌似的,好像这个词长满了翅膀、触手、拳脚,到处飞到处伸到处踢打,我被它们挟持着,如果不适时给它们点空间舒活施展,它们就要把我踢爆似的。也许是我没去天台太久了?没见“她们”太久了?没碰那些文字太久了?就像还没得道的僧人,一天到晚吃着素,就不停念叨着要去敲木鱼一样,木鱼木鱼,好歹也算得上是“鱼”啊。

我不觉抬头睁眼望了望前几个座位上的曲莉,这个从来不闲着的人正正襟危坐地在校对文稿,那坐姿犹如一匹潜伏了几天几夜正伺机而动的狼:疲惫地精神着。

年后的曲莉稍微胖了一点,脸色也红润了些,这个可怜的人,经受了那次打击以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不是变成了另一个人,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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