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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恪双眼迷茫的自她香颈间抬起,见她胆怯而充斥着满满情、欲的小眼神,更是动心不已,嘶哑着嗓音道:“好,那你要让我看。”华婉先是不解一愣,对上她渴望的目光,一下子便明白过来,双颊大红,连连摇头,不成。

华婉在房事上,虽不算保守,却也不是开放,她不会拒绝姜恪的要求,但总要把室内的烛火都熄灭了才行,姜恪一直十分遗憾。可,满室灯火通明,她玉体横陈榻上,任王爷观赏,这未免太过荒淫。

华婉又果断的摇了摇头,不成的。姜恪失望的垂下眸子,委屈道:“那好罢。”华婉看着她原本光彩熠熠的脸庞一下子变得暗淡无华,心里便很是不舍起来,横竖她们已是夫妻了,再亲密的事都做过,再多这一条也不算多。华婉咬咬牙,答应了姜恪,那一声犹如蚊呐的“嗯”刚说出口,华婉的脸便红得像那随园中的红牡丹。

传情每向馨香得,不语还应彼此知。 只欲栏边安枕席,夜深闲共说相思。姜恪双眼发直,看得痴了,忘了欢喜“小小奸计”的得逞,无比痴恋的道:“阿婉,你真美。”华婉轻咬贝齿,微微侧开头,欲语还休的娇涩,双目含情的浅笑,就如那句诗说的“百花丛中映日笑,一片春色尽揽怀”。这世上生得好看的女子多了去了,可是谁都比不上她的王妃的万千风情。

姜恪油然生出无尽的骄傲,这样好的女人,是她的!

还没过晌午,要到晚上还差了一大截的时辰,姜恪满心期待晚上烛光下莹莹风致,却不得不离开静漪堂出府去。内阁堆叠了无数公务,还待她去处理。

圣上龙体境况反复,前些日子着了风寒,便一直昏昏沉沉的倒在榻上。姜恪一下子便又忙了起来。华婉整理好衣裳,起身送王爷出府。她是理解王爷不能常在府里陪她的,只是十分心疼她没日没夜的劳心劳力。一将功成万骨枯,每一次的权力更替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华婉不学政治,但古代历史却了解的非常清楚,皇上若是驾崩,王爷不能登上大宝,便只能魂断。

赵王觊觎那万人之上的位子,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上一次的刺杀还没个结论,他手脚做得干净,没留下什么确凿证据,倒是让承宪郡王抓住了许多似是而非的把柄,两人谁也奈何不了谁,便这般僵着。人的第六感总是很好准的,京城中风声鹤唳,哪怕只是在清水衙门做个混日子的小官的低阶官员都是讳莫如深的模样。此次以二亲王遇刺为引火线,实则为皇位之争的争端已经开始了。华婉抬起头,红日当空,万丈光芒普照大地,却照不亮大正宫正中的那把龙椅。

辅国公府早不如从前风光,赵王接纳了他,赵世子却不高兴,一天到晚没个好脸色。忠臣不事二主,如今他吕府就侍了二主,已是声名扫地。吕岱山明白这个道理,强耐着性子,对赵世子相对。

姜恪刚到内阁,便在门口碰上了一脸晦气的吕岱山。偶遇“旧主”,吕岱山不可谓不不尴尬,却还是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见过王爷。”姜恪睨了他一眼,轻轻一笑,好似两府一如往昔般和声道:“国公何处来?老国公身子可好?”

吕岱山本以为豫王至多视而不见,谁想却话起旧来,想起适才在赵世子那碰得一鼻子灰,又是一阵气愤,面对笑意吟吟的豫王恪,却是走也不是说也不是。姜恪满面笑容,也不气他的沉默无礼,自顾自道:“不知国公可听闻‘吕布有虓虎之勇,而无英奇之略,轻狡反复,唯利是视’?”

吕岱山一怔,待回过神来,姜恪已笑着走远了。

吕布有虓虎之勇,而无英奇之略,轻狡反复,唯利是视……吕岱山站在原地,低着头反复咀嚼这话,再抬头时已是满面悲怆。

吕布有虓虎之勇,而无英奇之略,轻狡反复,唯利是视。自古及今,未有若此不夷灭也。吕府步吕布小人后尘,夷灭不过时日长短罢了。

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61第六十一章

姜恪真是期待今晚,期待到无心面对这一切杂冗的事务。温润的指尖滑过腰间佩的那块玉佩,莹涪的质感从指间传来,舒服熨帖。

“王爷,小顾大人求见。”长安通禀道。

顾士开?他来做什么?姜恪眼底一深,示意他请进来。

顾家六爷年轻时是名动京城的探花郎,生得一表人才,又是书香世家,当日簪花游街之时,京城的姑娘们往他身上抛得花儿比状元郎身上都要多(那状元郎考了十几次,好不容易中了状元,已是六十高寿的老头子了)。如今已介不惑之年的顾六爷依旧温文儒雅,一身红色官服,穿得规整而正派。

“下官顾士开给王爷请安。”顾士开一撩前襟,行礼问安。姜恪站起身,走到他跟前虚扶了一把,噙笑道:“小顾大人不必多礼。”

顾士开神色肃穆,不因豫王礼遇而忘形,正声道:“谢王爷。”

姜恪笑了笑,挨着近旁的椅子坐下,并不在意,顾家的人总是一日到头绷着张脸,不苟言笑的。顾士开捋了捋官服前襟,自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呈上,姜恪微有讶然,书信封口完好无损,显然不曾被人看过,她接了过来,看到信封上那一行簪花小字,神情陡然一震,双目圆瞠的望着顾士开,顾士开拱手道:“小女去前,托下官适当之时交予王爷,下官看朝中情势,此时交予王爷最是妥当。”

姜恪默然点头,脸上的那点震惊诧异已都敛下,只余肃然。她迅速摊开信笺,一字一句读下,胸口起伏愈加急剧,待看到最后一句,姜恪呼吸遽然屏住,良久,方将信纸重新叠好,放回信封里,小心的塞进了袖子中。

顾士开见她看过了,正色问道:“王爷看,此信可信几分?”姜恪双眸自沉郁而锐利,声音如玉珠激落玉盘,道:“全部!”

顾士开似有惊讶,片刻又觉王爷这般信任乃是情理之中的,顾惜预告的话,从来不曾出过错,她之所言,必然是最准确的。顾士开敛袖拱手道:“既然如此,想必王爷已有应对之策,下官便先告辞了。”

姜恪半倚着椅背,双眼似专注望着一处,又似什么也没看到,眼底那抹深邃幽澄幽的让人心惊,她抬起头,仿佛很有深意的看他一眼,笑着道:“去罢。”顾士开退了出去,走到门外无人处,方出了口气,他这一举无异于将顾家押到豫王身上了。想起顾惜死前曾对他说的,不出十年,顾家将遭大劫,不若早归豫王,可足保三世显赫。他深问,何为大劫,顾惜却笑而不语了,她病中潮红的脸庞艳得诡异,不论他怎么问,她都只摇头,最后,她从被中拿出瘦骨嶙峋的手,从枕下颤抖着摸出这封信,道,雍唐七年后,只要有一丝关乎北静王暗通匈奴的风闻,便将此信交给她,她用的上。

说完这话,她便闭了双眼,就这么去了。

信中写了什么,顾士开是不知道的,这事他谁也没有告诉,这两日京城里有隐约的风声,道是北静王与匈奴暗有私通,不过,只短短两日便无人再提起,他在书房中想了整整一夜,既然顾惜能料中这事,那顾家大劫也不能有假了。顾家数世簪缨,若是毁在了他与三哥的手中,便是死了也无颜面对父亲。

顾士开想了一夜,直到天际露白,放下了决心,将此信交予豫王,便也顺理成章的表明了他顾家的立场。顾惜是预测了他必会如她所愿,归入豫王麾下,便也恰好能用得上这信。

惜儿……顾士开想到这早逝的女儿,想起她拿出这信,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时她连睁着眼睛都勉强了,那短短的一句话,喘息着,挣扎着,说的零零碎碎,极为辛苦,却仍是努力的吊着那最后一口气,拼了命的把话说全了。他轻叹一声,若是惜儿还在,定能与豫王修成正果吧……罢了,何必去想,如今豫王妃都快足月了,没有的事何必想来薄添凄凉呢。

顾士开正了正官帽,便往国子监去,要把今日之事告诉顾三爷。

不知在椅上坐了多久,金乌西沉,余晖透过西面的窗纸照了进来,将姜恪倒影的地上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姜恪动了动身子,信里说的,只看了一遍就一字不落的牢牢的记在了心里。她站起身,对外头喊了声:“长安。”话音落地,才发现嗓子干涩的厉害,说出的话也极为沙哑。

长安小跑进来,打了个千,道:“王爷有何吩咐?”

也不喝茶了,姜恪咳了一声,道:“将桌上的折子都收起来,回府。”

走出文渊殿,夏日旁晚的热气自地面蒸起,扑面而来,姜恪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那封信里,说的正正经经全是要她小心赵王,言辞间平平淡淡,没有半点旖旎,像极了她三伯,顾士杰做的文章,没有半点浮华修饰。可她,却如回到了许多年前的某个暮春午后,她穿着一身绛紫色的皇子袍,两只袖子微微卷起一点,露出里头白色春绸的夹袄,一盏玉冠束发,那时的她七岁,那时的她也不过一个十岁的孩子,顾家嫡长女,自幼体弱多病,因而到了十岁也没人来说亲。

她却不知道这些,昂然挺胸走在顾家的后院,处处都顾忌她皇子的仪态。那条短短的石子小径,如今想来长得像一生,她从开端走起,走到末路,看到那个她想了许多年,念了许多年的女子。她的肌肤很白,嘴边是一抹恬然自得的笑,坐在柳树底下的秋千上,轻轻地摇着,闲适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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