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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前的最后几个小时，那人把赛罗带到一个单独小隔间，又递给他一个手环。镶嵌在上面的三颗菱形宝石即使在白天也闪烁着夺目的光芒。“放轻松。你有五分钟来习惯呼吸液，之后只要集中精神，像昨天练习过的那样行动就可以了。手环可以增强坐标的精度，也会为你指引回家的方向。”

赛罗抬起头，好奇地打量对方。他头一次开始思考面前这个人在实验中所处的位置。

“相信我，更重要的是相信你的父亲。”

“你认为我会把一切搞砸吗？”

“我相信你不会。”

然而对方错了，大错特错。当赛罗所在的实验容器开始剧烈摇晃，呼吸液变得浑浊的时候，他心中竟闪过一丝喜悦。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实验失败，父亲颜面丢尽。可当赛罗隔着玻璃罩，真正看见父亲那张苍白而扭曲的脸时，预想中复仇的快感并没有到来。莫名的空虚与窒息的痛苦交织在一起，令他感到心烦意乱。赛罗从来没有像那一刻那样渴望离开，渴望逃到一个谁也不认识自己的地方，然后他到了这里。

赛罗敲了三下门，接着在原地等待。过了一会儿，舱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里面传出镜子骑士的声音：“你又迟到了。快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无法传达的心意

“这种文字和前两天教给你的不同，是一种以象形为基础的古老文字。因此，掌握这门语言的关键要素之一是拥有足够的词汇量……不过，如果目的仅仅是从事买卖，标准可以放低些。”

赛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难怪有的字符看上去很简单，有的却复杂得要命。”他盯了一会儿镶嵌在桌面上的电子屏，抬起头，恰好看见挂在镜子骑士胸前的那枚吊坠。这些天，赛罗一直假装无视它，这一次却没忍住，任由目光在上面多停留了一秒。镜子骑士察觉到他的视线，于是停下讲解：“怎么了？”

“没、没事！刚才我只是发了一下呆。”赛罗立刻转移话题，手舞足蹈地在屏幕上比划起来：“你看，这两个字符明明长得一样，点击时的发音却完全不一样。旁边也没有任何标识……”

“这门语言的发音比较特殊，需要进行一些额外练习，稍后我会帮你安排时间。”对方说着摇摇头，同时用手握住胸前的金属挂件，什么也没有发生。“看，你不必刻意回避这个话题。目前我不会受到这个东西的影响。”

“……对不起。”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不是因为我找到吊坠，你就不会看到那些让你痛苦的东西了，也不用把故乡的信物销毁……”

“用不着道歉，”镜子摇摇头，“相反，我要谢谢你当时阻止了我。”

“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赛罗擦了一把鼻子，突然看见倒映在对方头部水晶上的自己的脸。与此同时，他的肩膀被一双手牢牢抓住：

“不，这很重要。我从吊坠中看到的东西远远超出你的想象。的确，这其中有记忆碎片，里面包含了将吊坠本身封印的方法，但同时我也看到了，那里有超越这个维度、决不能被释放到世界上来的东西。”镜子的语速放缓了，像是在调整呼吸。“上一次我触碰吊坠时，那东西察觉到了，将吊坠作为连接两个异世界的通道，试图以我为媒介，回到这个世界。当黑影进入我的身体，与我的意识同步，我目睹了破坏神的诞生，愤怒与憎恨是它仅存的情感。上次失败后，它一直潜伏在黑暗中，等待下一个机会。这次它几乎成功了。同样的事不能发生第三次。如果它再次出现……我战胜不了那东西，结果只能被彻底吞噬。如果我要伤害红莲，他连挣扎都不会挣扎一下。我会杀死他。”

赛罗肩上的手松开了。

“所以你才坚持毁掉吊坠？”

“封印不是永久的。只要它还存在一天，我就有可能受到诱惑，去看那段被记录下来的记忆。可一旦那些思想进入我的大脑……”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我没法……没法控制自己。那东西一定会趁虚而入，到时候一切都迟了。”

“那记忆呢？里面的记忆怎么办？”

镜子摇摇头。“我别无选择。我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人伤害红莲，包括我自己。即使这意味着我永远无法想起以前的事。”

桌上的电子屏唧唧地叫了起来，生词列表立刻被替换成詹奈那张带着金属色的脸：“飞船已接近减速区，将在三十分钟内与拉格朗日点L4进行对接。呼叫赛罗进入驾驶室。”

“我？”赛罗满脸诧异地瞪着屏幕：“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没关系，你去吧，我稍后就来。红莲熟悉这里的流程，一个人也能操作。”镜子说。

赛罗点点头，转身向舱门走去，走到一半突然停住了。他回过头：“那些话……为什么你不直接告诉红莲？”

镜子盯着他，脸上的表情近乎僵硬。“红莲不会想听的。他一直想要过去的镜子骑士回来，哪怕自己会为此丢掉性命。这三年我一直待在他身边，就算他矢口否认，我也看得出来。二次元人死去了，也许还有复活的办法，可红莲不一样。你可以说我胆小，说我自私，但是唯独这件事，我绝不能让它发生。”

赛罗进入驾驶室的时候，飞船的身份验证和停泊申请已经差不多完成了。红莲火焰在控制面板上噼里啪啦输入一堆指令，然后把剩下的工作交给詹伯特，自己转过身来：

“学习开心吗？”

“差不多啦。”赛罗挠挠头，在附近找了个位置坐下。“别看我这个样子，以前在学校，就算不怎么听课也从来没有挂过科。宇宙警备队的准入筛选可是很严格的。”

对方瞟了他一眼。“随你怎么瞎编。只要你能常去小镜子那里，陪陪他说话就行。最近他心情不大好，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活区的温控系统又一直没修好。”

“你干嘛不自己去陪他？”

“小镜子不想见我。”火焰摇头，“不然他就跟你一起来了。”

“他说你对这里很熟悉……”

“一开始，小镜子是真心想要找回以前的记忆，但上一次接触后就拒绝与我谈论这个话题。他一定看到了什么，知道那时候发生的事……不然他不会说那些话。他一直不肯原谅我。”

赛□□瞪着眼，好半天也想不出一句安慰的话。他有点后悔答应镜子骑士，不把两人在房间里的对话告诉火焰。谢天谢地，接下来一个电子声把他从这个尴尬处境解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