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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天许久未曾出现的焦虑和忧郁也慢慢消失，慢慢消失……

莫雨笙睁开眼，微微侧头，看向莫雨萧。莫雨笙嘴角微翘，问：“笑笑如何？”

莫雨萧点点头，然后严肃地纠正道：“哥哥，我的大名是莫雨萧！”所以，不要叫我笑笑。

莫雨笙嘴角的弧度更大，“好的，笑笑。”

开了免提的手机传来李霖兴奋的话语，“小九叔叔，很好听！”说完，手机又安静了下来，却没有听见盲音，莫雨笙内心啧啧。根据李芳中的说法，李霖最近几年是好了不少，可比之同龄人依旧是内敛沉默不少。也就是在听见莫雨笙的琴声的时候，会稍稍活泼一点。

面对李芳中的请求，以及李霖本人的自闭羞怯，让莫雨笙无法不答应。况且，除了这每天必弹的《降B大调钢琴奏鸣曲》以外，莫雨笙还会为李霖和莫雨萧选一小段曲子。

而今天莫雨笙选的小曲是《天鹅》，这一段小曲是选自圣·桑的《动物狂欢节》。这个作品在圣桑离世前，并没有公布于众，除了《天鹅》一曲。

而被出版社找上门的圣·桑却第一时间拒绝了出版的要求，因为圣·桑认为其他的小曲都是摘选自其他名曲，例如第四部分的《乌龟》就用了奥芬巴赫轻歌剧《地狱中的奥菲欧》中的一首快速的康康舞曲，又例如第五部分的《大象》原曲就是柏辽兹歌剧《浮士德的沉沦》中的《风精之舞》。若是出版，便是借着别人的曲子来赚钱，圣·桑认为他做不到！

莫雨笙叹息一声，在四年前校庆过后，他也被出版社的人找上门，说是希望出版他改编的那只管弦乐小品，莫雨笙也是拒绝了，理由一样都是——取自于人，不可出版。对于对方越加越高的价码，莫雨笙甩手走人。走的时候，莫雨笙还想，若是小天哥哥在，肯定不会拒绝得这么生硬，没看那来谈话的人脸都铁青了吗？

回归正题，《天鹅》是《动物狂欢节》中最为出名的一曲，也是组曲中唯一不待漫画是的戏谑色彩的一曲。不同于其他小曲偏向音响模拟，而是用朴实无华的旋律来描写天鹅至真至美的美好形象。大提琴所特有的柔美声音唱出了天鹅之歌，传说天鹅在伴侣死后也会随着殉情，而天鹅在临终的时候才会唱歌，这是它们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唱歌……

这首曲子也曾被改变为各种器乐独奏曲，并被改变成芭蕾舞《天鹅之死》的配乐。

因为大提琴的音色浑厚丰满，擅长演奏抒情的旋律，表达深沉而复杂的感情，所以，大提琴是演奏《天鹅》的最好的乐器。有“音乐贵妇”之称的大提琴更能描绘天鹅缓缓浮游的端庄、高雅。

莫雨笙怀抱大提琴，运气拉弓，悠长缓慢的旋律缓缓流淌。三分钟过去，莫雨笙问：“小宝，你可听出这是什么动物？”

李霖想了想，沮丧地说：“不知道……”

莫雨萧却认真地说：“我知道！哥哥这是在描写天鹅！”

莫雨笙问：“笑笑知道？”

随后，莫雨萧就开始讲解天鹅之歌的含义。讲完以后，莫雨萧依旧板着脸，眼睛却亮晶晶地说：“哥哥，我说得可对？”

莫雨笙点头，柔和地说：“对……”

在挂断电话前，想起李芳中，莫雨笙就说：“小宝，记得和爸爸聊天哦~~”

等李霖放下电话，李芳中才牵起李霖的手，小心翼翼地问：“小宝，今天如何？”李芳中听过心理医生说，只有多多引导小宝说话，小宝才有走出自己世界的一天。

李霖和莫雨萧一样面无表情，可莫雨萧的面无表情依旧透着一股小孩子装大人的天真的纯善，而李霖的面无表情……却是带着一股不符合年龄的沉寂和幽静。这是莫雨笙没有看见的，有着另外一个世界的莫雨笙其实和李霖很有话题的。

李霖不想说，可对于莫雨笙的交代，李霖却是奉若圣旨。最后，纠结了一会儿的李霖蠕动了一下嘴唇，然后说：“小九叔叔弹琴很好听。”李霖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可就是这一句就让李芳中湿润了眼眶。好好好，哪怕只有一句，也说明小宝已经开始接受外界了。

李芳中牵着李霖回到李霖的卧室，李霖睁开李芳中的手，噔噔噔跑到自己的小书桌前。李霖端正地坐在书桌前，攥着笔，翻开一页，然后开始在空白的地方行动起来。

李芳中没有打扰李霖的动作，而是静静地走到李霖身后，看着李霖在日记本上，写下：

今天小九叔叔日常弹奏了舒伯特的《降B大调钢琴奏鸣曲》，小九叔叔所构造出来的那一个世界依旧是那么让我着迷。我不知道为什么小九叔叔心中会有一个那么特殊的世界，那世界中的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美……

李霖的手小小的，就是攥着铅笔，也依旧显得娇小。可李霖写出来的字，却没有日常十岁小孩写出来的稚嫩和荒唐，而是端正整齐。等李霖的字迹将这一页空白的填满以后，李芳中才抱着放下笔的李霖进了浴室。

将李霖放进棉被中，李芳中看着李霖陷入沉睡的小脸。暗暗一叹，在李霖身上，他可是看见了李家所特有的喜爱文字。若非还有文字一途让李霖发泄，李芳中不敢想象，李霖如今会是什么情形。

挂断电话以后，莫雨笙就问莫雨萧，“笑笑，今天你想听什么乐器？”

莫雨萧的眼睛从墙壁上的乐器划过，指着左窄右宽的七弦古琴。

莫雨笙信步取下古琴，然后盘膝而坐，便开始给莫雨萧介绍古琴。莫雨笙不明白为什么有莫爷爷在，还要让莫雨笙给莫雨萧做音乐启蒙。不过，不明白归不明白，莫雨笙还是很乐意的。

一个下午的时间过去，莫雨笙牵着莫雨萧下楼。莫爷爷优哉游哉地品着茶，见莫雨笙下楼了，例常询问了一下今天的教学进程。随后，莫爷爷就说：“小九，你今年可以去京城进修了。”

莫雨笙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这样，他也可以见到四年没有见到的小天哥哥了吧？！

莫雨萧纠结，哥哥要离开了，那他……

莫爷爷眼神一瞟，就瞟到看似严肃，实则纠结的莫雨萧。莫爷爷更加不明白，为什么婴儿时期见人就笑的莫雨萧会在短短三年之内，进化成谁逗都不笑的小面瘫？虽然他乐意让莫雨萧亲近莫雨笙，乐意让两兄弟处好关系，可……不代表莫爷爷希望家里出现一座小冰山啊！

不是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为什么小九平日里也不是什么严肃冰冷之人，怎么到了笑笑这里就变成这样了？！

算了，莫爷爷在心里安慰自己，好歹，严肃一点能够撑起门面不是？原本莫爷爷还在担忧莫家该交给谁，现在莫雨萧出来了，自然是交个莫雨萧。三岁看老，莫雨萧如今这么沉稳，对莫家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哪怕莫雨萧的音乐天分不好也不打紧，毕竟还有莫雨笙撑着。培养要从娃娃抓起，在莫雨笙去练琴的时候，莫爷爷就给莫雨萧开小灶。莫雨笙偶尔也会凑凑热闹，但真的只能用“凑凑热闹”来形容……面对莫爷爷的厚黑学教导，莫雨笙完全是当做趣味小故事来听。莫爷爷气得只敲莫雨笙的脑袋，喊着“朽木朽木”。

一转眼，看到直直看着他的莫雨萧，莫爷爷才送出一口气。还好，莫雨萧不像莫雨笙那般朽木。转身，莫爷爷就将莫雨萧抱在大腿上，开始给莫雨萧灌输厚黑学教育。

莫家一向追崇华夏的中庸之道，可在如今越来越百花齐放的现代，和越来越追求个性、展现自我的时代，要做到中庸而不平庸，也是一件很有学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