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废话!”心月狐佯怒,狠狠瞪他一眼,扬声把话说给看戏的千变听:“我说氐宿啊,咱们两个命苦,怕是逃不出千变前辈的手掌心了。临死之前,你就让我抱一抱,全了我暗恋你多年的心思吧。”
被他的谎话说的面上一红的氐宿茫然让心月狐扯进了怀里,悄悄塞给他一个精致小巧的木头盒子,耳边还听他认真的胡扯着:“要我说,能和你做一对同命鸳鸯,也挺好的,你说是吧?”
“你们两个小辈还真当我老头子耳聋眼瞎不成?!”千变怪笑着突然攻了过来,直奔氐宿手里那个来不及藏起来的盒子而去。氐宿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倒被心月狐拉得一个趔趄,手里的盒子脱手而出,吓得他赶忙要追上去,耳边却听心月狐小声喝道:“快走!”
轻松将那盒子抢到手里,千变打开一看,只见里面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九野摘星环的影子?心知上当的千变随手把那盒子捏成了齑粉,恼怒地望着人影全无的四周,周身黑烟越发浓重,把他矮小的身子遮掩起来。不过眨眼的时间,黑气慢慢散开,原地哪里还有什么千变的身影,取而代之的竟是一身藏蓝色暗绣心宿星纹、笑得招摇不羁的“心月狐”!但见那“心月狐”冷冷一笑,整了整衣摆,飞快的消失在了茂密的丛林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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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父亲回信叫他马上赶回家中的楚黎归一面埋怨自己不该向父亲写信报平安时透露了自己在药王谷的消息,一面不情愿地收拾东西,痛苦地告别他的凤大美人,准备乖乖回去。谁料凤殷然也同时收到了凌晏带着师妹覃可儿直接去了冰雪韶华谷的讯息,正与回徐州的楚黎归顺路,喜得楚黎归忙不迭邀请众人到他家里落脚歇息,好让他有机会一尽地主之谊。
这样一来,凤殷然一行原来三个人的队伍便一下壮大了起来,除了主动成为导游的楚黎归外,唯一知道冰雪韶华谷确切位置的少素翾、头一次离开药王谷而显得有些兴奋过头的君闲、追寻他而来的方临渊,甚至是如今与他兄妹相称时刻黏在他身边的苏芊芊都加入了进来。偏偏这八人各个容貌出众、衣着华贵,走到哪里都是路人目光的焦点,完全违背了凤殷然想要低调行事的初衷。
少素翾却对这样的热闹很是喜欢,这几年来他跟着琉音住在那么个人迹罕至的冰雪韶华谷中,若不是偶尔可以外出采买并视察景曜会的生意,长期对着琉音一个人的无聊日子,非得把天性爱玩的少素翾逼疯不可。虽然他趁着琉音闭关逃出谷来闲逛的幸福时光就要结束,可是能有新结交的朋友相陪,也不失为一件乐事。何况,他还可以借机与那个要么带着斗笠要么挡着面纱要么戴着面具却就是不肯露脸的段紫漪多套套近乎。
打马走在前头的少素翾忍不住拨转马头,跑到顾清寒的身边问道:“哎,我说小顾,你和紫漪认识这么多年,肯定见过他长什么样吧?能不能跟我形容一下?”
骑马走在马车边陪车中芊芊闲侃的顾清寒闻言一脸为难地瘪了嘴,“说不好说不好,我连记人模样都费劲,更别提形容人长相了!”他说着瞄了一眼不远处的段紫漪,“再说了,紫漪挡着脸,不就是不想给你们看么。他不点头,我哪敢说啊?”
丢给他一个“没出息”的嫌弃眼神,少素翾只好把希望寄托在阿然身上。急匆匆地又赶到凤殷然和方临渊旁边,少素翾陪着笑脸问道:“阿然,腰还疼么?”
俊脸腾地一红,凤殷然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哼了一声没有答话。几天前他借着醉意同方临渊一夜放纵,第二天全身酸痛几乎无法下床,只好瞒骗大家说他不小心闪了腰,害得芊芊听说后非要来伺候他养病,被知道实情的少素翾一直嬉笑到现在。“有什么事快说,说完了赶紧闪人。”
正朝但笑不语的方临渊递眼色的少素翾知他脸皮薄开不得玩笑,连忙转开话题讪笑道:“阿然,我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件事!”
瞧他一脸讨好的样子,凤殷然忍俊不禁道:“我遣星阁问事的规矩,你又不是不清楚,先拿一万两银子再谈。”
见阿然摆明了狮子大开口要趁机大宰自己一笔,少素翾挠了挠头没敢接话。他虽是天下第一商会景曜会未来的接班人,即将接管景曜会号称独占天下三分之一的财富,但现在比起凤殷然还只算个中产阶级啊。
“就咱俩的交情,提钱是不是那个了点?”咧嘴一笑,少素翾露出那对深深的酒窝,就差没从马上扑过去抱住凤殷然啃上一口。
被他卖萌的样子吓了一跳,凤殷然下意识地往方临渊身边靠了靠,蹭了蹭胳膊上莫须有的鸡皮疙瘩,没好气地问道:“得了得了,你说吧。”
嘿嘿一笑,少素翾见他松口,立刻问道:“你还记得七年前咱俩写信时,我跟你说的那个苏苏么?我怎么看段紫漪怎么像他,你帮我查查呗?”
听他这么一说,凤殷然不禁眉头一皱,“你不是说那个苏苏是个女孩子么?怎么又和紫漪扯上关系了?”
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少素翾只觉自己勒在手心的缰绳都快被他的汗水打湿了。“你别管了,就告诉我,段紫漪的眼睛……”他顿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问道:“是不是紫色的?”
“你……”猛地抬头撞进少素翾无比认真的眼中,凤殷然愣了片刻,眉头不由蹙地更紧。阿翾所说的七年前的旧事,他真正知晓的不过只言片语,可是如今看到阿翾这副神情,才明白那段同生共死的经历在阿翾的心中刻下了多么深的烙印。但是紫漪和阿翾……恍然想起当年紫漪答应修习缚魂诀时入骨的恨意,凤殷然生生打了个寒颤,握着方临渊的手不由一紧,面上却故作镇定地反问道:“阿翾,你真的想知道?”
沉浸在困扰自己多时的疑惑中的少素翾完全没有注意凤殷然一瞬间的表情变化,连忙点头催促道:“嗯嗯,阿然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了,快说啊。”
轻叹了一声,凤殷然沉默片刻,终是说道:“我以前依着紫漪的名字写了两句藏头诗——紫焰双瞳惑天下,漪涟浅笑误苍生……”
“啊?你的意思是……”少素翾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我就说你古书看多了,说话也这么拐弯抹角的……”他嘴上埋怨着,脸上却洋溢着欣喜,“也不知道苏苏认出我没有,我要不要现在便跟他坦白呢……”他一边嘟囔着,招呼也不打丢下凤殷然和方临渊二人便往段紫漪身边凑了过去,左晃右晃地不知同段紫漪说了些什么。
“然儿。”早已察觉到凤殷然心神不宁,方临渊却什么话都没有问,只是更紧地攥住他的手,“你在为素翾担心。”
侧头望着自己倾心爱慕的恋人,凤殷然想起阿翾和紫漪二人的纠葛,一时不知该喜该忧,“临渊,我是不是不该有太多的隐瞒?”
一本正经地点头,方临渊宠溺地弹了下凤殷然的额头,一面笑道:“是啊,尤其是对我。”
没想到一向老成持重的方临渊会戏弄自己,凤殷然着实吃了一惊,还没回过神来,却听前面带路的楚黎归映着漫天的晚霞回身兴奋地冲众人大叫道:
“徐州城到了!”
第三十二章
厚着脸皮享用了徐州第一首富、楚黎归之父楚夏的盛情且又奢华的款待之后,舟车劳顿的众人被突然变得格外体贴的楚黎归吩咐下人送到了精心布置过的客房。刚刚安置好众位朋友,想借机跑到凤殷然房中体贴几句的楚黎归还没等把手伸到凤殷然房间的门上,突然被楚夏派人强行请去了书房,便也就无缘瞧见段紫漪、少素翾、凤殷然和方临渊回房换了衣服先后悄然离开楚府的景象。
却说方临渊陪着凤殷然到遣星阁在徐州的分部走了一趟,给留守总阁的墨兮传了些指示之后,两人沿着原路慢慢返回。徐州虽说也算北疆一座富庶的大城,但眼下既不是年节又不是庆典,尽管宵禁的时间还没到,街上的路人也基本都回了家中。白日里热热闹闹地街巷,此刻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分外静谧安详。凤殷然与方临渊并肩携手在皎洁的月光下散着步,说起来实是件非常浪漫温馨的事情,只可惜有些职业病发作的凤殷然如今在和方临渊讨论的问题,却是有些太过煞风景了。
“方才楚黎归向他父亲介绍我们名姓的时候,只推说我们是他在路上新结交的世家子弟,并没有挑明我们的身份来历。”因着路上行人稀少,凤殷然也就任由方临渊握着他的手没有挣开,“可是楚夏在听到你我二人的名字时,尽管掩饰的很好,眼中还是略有些兴奋的光芒,像是对我们早有知晓的样子。”他一脸认真的分析着,脑子里不知把记得的关于楚夏的资料翻来覆去的想了多少遍,“可是他作为一个和皇室并无瓜葛的富商,就算是关注也该关注景曜会或是药王谷那些江湖中的消息,怎么会对你我的事情格外上心呢?”
提着灯笼的方临渊闻言一笑,“你之前也说过,这个楚夏是个在十年内就稳坐首富之位并且这一坐便是二十年的精明商人。既然是个商人,自然是熙熙攘攘皆为了利益二字。或许他近日有意与官家结交,所以打探京城里的消息也就多了些。毕竟你是凤丞独子、皇后娘娘唯一的亲弟弟,又是皇上亲封的望舒侯,风头正盛。或许楚夏正是猜到你的身份,对你起了巴结的心思也说不定。”他说着抬了抬手里的灯笼,“说起来以你我的目力,趁月而行就算没有这灯笼照明也不妨事,分社的下人偏偏特地为我们准备了灯笼,无非是习惯罢了。所以楚夏关心你的身份,也有可能是出于他经商的习惯而已。”
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凤殷然其实也不过一时无聊,才注意起这些旁枝末节的琐事来。“等狐狸带着我要的资料赶来徐州,咱们便立刻到韶华谷去与凌晏会合,早早了结了此间的事情,也好在陆墨尘扶棺回来前赶回京城去。”他说着不知想到什么,微微摇了摇头又道,“阿翾说,琉音近年来性情有些古怪,怕是不喜这么多人前去打扰,不如就让大家先留在徐州盘桓几日,只咱们三个轻装快马,往来也方便些。”
方临渊闻言却是一笑,“琉音前辈既然不喜生人前去叨扰,你便和素翾一道过去。我只留在徐州,帮你照看芊芊好了。”
知他故意拿话打趣自己,凤殷然哭笑不得地停下脚步,故意怒目瞪他。今夜月色极好,倒似比方临渊手中的风灯格外明亮,照着他那一身梨花白素银流云蜀锦袍子竟格外的旖旎潋滟,越发衬出他如芝兰玉树般的温雅高洁。也不知是不是这浓稠夜色和清朗月光的双重作用,凤殷然只觉得方临渊那双黑白分明、亮若星辰的眸子深得像是能把人的魂魄吸进去一样,而他身上那淡淡的香气近在鼻端,分不清是药香还是墨香,由不得人抗拒地诱他更加靠近一些去辨个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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