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在旁站着,也不敢出声。
萧鸾忽然间大步走到一个箱匣前,将它打开。
里面迥然于满室的金银珠宝,是陈旧的古剑旧铠。
萧鸾极轻地嗤笑了一下,取出一副丝绸轴卷。
轴卷已经半旧不新,似乎还带着隐隐的血迹。
丝绸扣带因为年久,松散开来,长长的轴卷一下子扑散下来,垂落在地。
“柔然山川图……五年前我亲手所绘,兄长定然喜欢。”萧鸾说着,将图轴卷起,递给管家。
裴老恭敬接过。
元子攸不臣,柔然旧贵蠢蠢欲动,他这个王爷总还不是鸟尽之弓,兔死之犬。
兄长向自己示好,又说起柔然近况,不就是有这个意思么。
养好身体,以备随时出征。
“今天是腊月十几?”萧鸾忽然出声问。
“回禀殿下,是腊月十四。”
“哦,明天。”萧鸾很淡地叹息一声,然后缓缓往府库外走去。
有雪光投射进来,映照在珠宝金银上,折射出一片光怪陆离的富贵色。
萧鸾被这光芒刺得眯起来眼,心想,大概这就是富贵逼人吧。
他走过长长的走廊,廊外有梅,开得正欢。
天色已寐,那正艳的梅花也变得朦朦胧胧起来,不甚清晰。
他默然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回了房间。
房间里两株枯梅,依旧是他离开时的姿势。
萧鸾靠上前,又开始从头到脚地抚摸摆弄它们。
有小太监进来,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放在萧鸾面前:“殿下,该喝药了。”
萧鸾拿起药碗,很利落地一口闷干,将那碗放回太监手中,问道:“你服侍本王有段时日了,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小林子,全名林径雪,前总管李德李公公,是奴才的干爹。”
萧鸾细细审视着他:“倒是个好名字。你干爹,最近如何?”
“都还好,就是身子愈发病得厉害。”
“病得厉害,还叫好?”
小林子低眉顺眼地躬身回答:“殿□体好转,就是了了干爹最大的心病。托殿下洪福,想必病愈也是指日可待的。”
萧鸾沉默半晌,然后问:“半月前本王已闻他生病。但入宫恰得巧遇,看他那副样子,倒是底气很足。”
小林子呵呵傻笑:“遇见殿下,被贵气一冲,再是病入膏肓,也会红光满面啊。”
萧鸾知道问不出什么,又将注意力转到那枯梅上:“油嘴滑舌,退下吧。”
这一夜如同萧鸾所料般难以入眠。
辗转反侧一整夜,待累到极致了,才沉沉睡去。
梦里依稀听见唢呐铜锣的欢庆声。
有鲜红的绸缎灯笼地毯,一天一地,铺满皇城,一如被他血洗城市。
他被梦里的血红逼醒,一睁眼,就看到大亮的天色。
“来人!”萧鸾大喊,匆忙披衣起身。
小林子赶忙指挥着侍女,团团围着萧鸾服侍。
“什么时辰了?”萧鸾皱着眉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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