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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边阻拦不及,眼睁睁看她跃出去,那老人倒退三步,闪身一掌推开女孩,道:“你站到那块岩石上去,不准帮手,刚才的事我全都看到了!”练儿一剑不中,数剑连环,逐电追风刺来,老人蓦地一声怒吼,身形暴起,左掌骈指如戟直点,右掌横掌如刀滚斫,一上一下,力雄势捷,携摧枯拉朽之势迎上,两人就此战在一起!

本想避免的局面还是发生了,心中万分无可奈何,这老人果然如先前判断是个高人,一掌掌劈去都是虎虎生风,开山劈石,看久了却并非一味强横,刚中有柔,刚柔并济,内家功夫俨然还在练儿之上!好在练儿剑术和轻功无双,倒也不落下风,双方缠斗,凌厉无前,处处透着凶险!

我看得懂局势,却插不进去,何况此刻的身体状况也不容插手干涉,揪心看了一会儿,索性不再观看,目光扫了一眼场外,见那女孩躲在山腰处的一块大岩石后面,亦正对着场内举目张望,不由计上心来,高声道:“那位小姑娘,我们紧随而来,不过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若是答了我们即刻就走,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必闹成这样!”

她闻声望过来,该是仗着隔在一个场子的两头,也毫无畏色,嗤鼻道:“我才不与你费唇舌,等一下爹爹就能将你们擒拿了,给我磕头赔罪,到时候再说不迟!”

“又不是什么大恩怨,何必如此?”其实自己这话,也不是全为说给她听,所以随便她怎么回答,我还是按心中所想的喊了出来:“之前你因小事与我姊妹纠缠,动起手来,所用剑招大开大合,自成一派,唯独最后逃走时一式,辛辣刁钻,与先前全然不同,反倒极似我派其中一招手法,我们追赶而来,只是想确认一二,向你打听此招乃何处所学?何人所授?仅仅如此。”

这话是对她说,也是对场中的老人说,他耳朵不聋,自然听得清楚,闻言果然百忙中看了自己女儿一眼,且不说江湖禁忌,他自己武功高超,女儿若是真去偷学别派武功,想也是丢脸之极的事。

那女孩见父亲瞪眼过来,想是有些慌张了,躲在石头后大叫道:“什么招数,我知也不知道,你们休想诬赖与我!”

这番回答入了众人耳,老者如何想我不知道,练儿本就不耐烦,此刻早心头火起,手上毫不放松,嘴里道:“你问她那么多干嘛!师父已死,懂她独门剑术的唯有你我,这丫头要么是与那姓岳的串通一气得了好处,要么干脆就是个偷盗剑谱的小贼!左右不是东西!”

“狂妄小辈,休辱我女!吃我一掌!”那老人听得此言又复勃然大怒,大喝一声,奋起与练儿斗在一起。

还来不及遗憾练儿无意的搅局,却因为她刚刚一番话而陷入了沉吟。

心中一直对师父的生死怀有期望,所以之前见这女孩使出那一式,我几乎是不做二想的以为必是有人传授,而这个人世上再无第二,正该是我们数月来苦苦寻找的那位,这念头填满了脑中,全没考虑过其他可能……

此刻被练儿一提醒,才想起客栈养伤之时,岳呜珂来访之后,练儿曾经抽空回了一趟黄龙洞封洞,归来后忿忿不已,对我说石室内师父的羊皮书卷已然不见了,不仅如此,连壁上所刻的剑式也俱被削平,只余下岳呜珂所刻一行小字,大意是书卷他取给师公,石壁剑招太过凌乱凶残,又无心法相辅,唯恐被外人学去误入邪门歪道,是以悉数削去云云……

当时练儿对此深为后悔,气了很久,立下心愿一定要将剑谱取回,我虽也不满那岳呜珂越俎代庖,竟毁了石壁,却又认为那羊皮书卷不仅仅是剑谱,其上还有数篇师父的刺血心语,本就是为师公而书,取去也是正常,是以并未太过放在心上,如今被练儿旧事重提,突然惊觉这也不无可能。

而惊觉之余,又有些奇怪滋味涌上,好似触动了心中什么画面,隐隐觉得熟悉……

莫非局面如此发展,也是命定之事?自己与练儿,还是走在既定的路上?这样一想,才更是心中发紧,暗暗一慌。

自己这边分神的功夫,场内怕是又走了百招,忽闻得山后飘来一声男子惊叫,我陡然一醒,不知怎得身上一冷,竟觉得听着好似……好似那卓一航的声音!

也不知这声惊叫有没有干扰到场中对决之人,那凶悍老人掌锋将欲沾衣,忽然跳后两步,回头叫道:“不要上来!”

我随之抬头一望,才发现在岩石之上,那女孩身边居然又平添了一名美貌少妇,老人的话想来是对这美貌少妇所说才是,当下暗恼自己又被杂念扰乱,竟连对方是何时出现的也没有觉察到。

那老人喝了一声,翻身再扑,喝道:“咱们再斗!”但听练儿怒道:“难道怕你不成?枉你武功如此之高,却要女儿做下三流小贼,今日不将剑谱还我,誓不与你干休!”刷刷两剑,连环疾刺,老人大怒,一掌迎击,两人又斗在一起。

他们不罢休,那岩石上,先前的女孩却已和后来的少妇窃窃私语在了一起,我离得太远听不见她们说什么,只看得见她们俩神态亲昵,好似关系很是亲密,说话时靠在一起以手掩口,交头接耳不停,目光却往场中时不时飘去,过了一会儿,倒不再去瞅场中,却又往我这边频频注视,突然间那少妇右手扬空一抖,就有什么迎面而来!

我留心在先,夜幕下看得清楚是三点寒光乍现,分了上中下三路疾袭!这手法不见得多么高明,换做平时真算不了什么,偏生如今右手不灵,只用左手堪堪接住第一枚,再打落第二枚,这第三枚电光火石间再难处理,索性挡住双目要害,任凭它过来了事。

耳边倏地听到练儿怒道:“无耻匹夫,妄施暗算!”她虽着急,但有那老人挡在中间,算距离无论如何是赶不到的,我只盼她不要因此分神受伤,却突然眼前一暗,一只蒲扇般的大掌横在面前,但听“噗”地一声微响,那最后一枚暗器竟钉入了这手掌肉中!

倒跃出一丈开外,才瞧清楚就是手掌主人竟就是那凶悍老人,他此刻手臂挂彩,掌中带血,却恍然未觉,只是涨红了面看我一眼,好似难堪之极,闷闷不响的飞身跑上山腰,指着少妇厉声斥道:“谁叫你乱放暗器?我不是叫你们不准动手么!”声震半个山头。

那少妇面露委屈,回道:“老爷子你又没吩咐过我,阿瑚受了她们欺负,我们又何必客气?我只是想擒了她同伙,好免去一场恶斗罢了……”这回答被山风吹下来,练儿正赶到我面前查看平安,闻言勃然大怒,身形一起,突如白鹤掠空,喝道:“原来是你这贼婆娘放的暗器!”凌空右手一扬,就是三枚银针打了回去!

她用银针回击,不过是怒气使然,手法角度都并不算刁钻,本该没什么杀伤力,却见那老头举袖一拂,拂落两枚,第三口银针却刺进了那少妇的肩头,痛得她霎时红了眼圈,连连呼痛不停。

那老头仿佛没听见般,只对练儿大喝道:“适才你已见到,她放暗器与我无关,你这女贼十分无礼,欺我女儿,伤我爱妾,我与你绝不干休!咱们单打独斗,谁也不许邀请帮手,你敢也不敢?”

他对面练儿忽地古怪一笑,也不紧逼,反而折身跳返到我旁边,附耳过来笑道:“那老头居然故意留一枚针让我惩罚,害自己人受伤,还真是个难得一见的怪脾气,嘿嘿……”我这才明白她在笑什么,也不好说,只能无奈白她一眼。

练儿好似心情好了起来,被我白眼也不恼,又回头对山上道:“你们偷学我派剑法,我也决不与你干休,但今日彼此都疲了,再斗也斗不出什么道理,你住在何方,姓甚名谁,若肯赐知,我必登门请教!”

那老头也不动怒,见问起,想了一想说道:“好,一月之内,我在.龙门铁家庄等你!”说罢这句,一只手携住了身边一个,三人流星赶月般疾掠下山,转眼再看不见。

我听的铁家庄三字,总觉得有些印象,正要深想,忽听得山顶处有人叫嚷,再一分辨,却是那王照希在喊:“练女侠!练女侠你老人家在那里吧,快,快来看!”

练儿倒是没什么,听到招呼只是稍微吃了一惊,我听到他喊,就想起之前有一声男子惊叫,很像是那卓某人的声音,他们刚刚本就在一起,想来是怕没有错了,心情顿时不佳,把之前所思抛到一边,只是一心不愿意练儿过去,偏又没什么理由阻拦,只得郁郁相随。

转过山后,是一个乱石坡,远远火把之处,只见那王照希与卓一航两人身子半蹲,挤在一个石窟之内,练儿奇道:“喂,居然是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那边就远远回答道:“贞乾道人给害死了!”

我俩闻言俱是吃了一惊,上前去看,只见石窟内一位道人盘膝而坐,七窍流血,状甚痛楚,这道人我不认识,但练儿应该见过,见状伸手去摸了一把,皮肤还犹带弹性,卓一航在旁悲痛道:“一定是有人觊觎他所带的剑谱,所以把他害死了!”

练儿当即跳了起来,急忙问道:“你说的是什麽剑谱!” 那卓一航回答:“就是你师父所着的剑谱,当时岳呜珂大哥身上有事,就托贞乾道长带给天都老人的,想不到他身死此地,剑谱也不见了!”

他这么一说,倒是印证了之前练儿无心所言,我木然立在靠石窟外的所在,却无心多想,直到一道白影闪现面前,但见火光之下,少女面色如水,冷然道:“我们走!”

我知道她怎么想,那两名男子却不知道,王照希讶道:“练女侠,你这是做什么?”练儿头也不回,答:“我刚刚认得一人,他的女儿使的就是我本门剑法!什么一月之约,我现在就要去找他们算账!”

那俩人讶异起身,王照希与卓一航对视一眼,沉吟道:“敢做下此事之人,必定非同凡响,杀了贞乾道长也算是武林公敌,练女侠你且不要忙,目前我那里聚集了各路英雄,正是合力同心之时,我们还是先回堡中,调查周全,再图动作不迟,何况今夜忙到现在,也该累了。”

他这么说,旁边那男子也就附和着点点,卓一航望着练儿恳切说道:“从长计议,知己知彼,才该是万全之策,二位姑娘,还是先随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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