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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账二

珍妃倒是高兴得很,王上面,不就是皇了吗,自己儿子离那个位子可是只差一步了啊。这还没完,过几天,皇帝给康年开了府指了婚,是士林清流的女儿,珍妃的尾巴更是快翘上天了。

康年无法,原本他只是想铺个后路,躲过这场风暴再说,没想到那皇帝老儿连未成年人也不放过,咬碎一口银牙,还得含笑谢恩。

说来也怪,他的云王府建了好几个月,不是地基塌陷就是工地失火,几乎没个顺利的,京城里就有流言说这四皇子八字不好,担不起这么富贵的命数。眼看这吉日是一天天近了,礼部的老头子们急得满嘴燎泡,最后只搭了个前后五进的院子,什么河塘花苑通通没有,就算是王府了。康年搬进去的时候,管园子的、种花的农户都还在附近挖地,最后一段围墙还没砌上。

这云王府,也就成了京城里一个笑话。无非是说,猫崽子永远是猫崽子,成不了老虎,连个王府都如此寒酸,实力也可想而知。

康年也不介意,还挺高兴的,这段时间的折腾可真没白费。所谓人不黑我我自黑。

王府太小也是好事,他把各处送来打探的婢女侍妾之类通通送了回去,自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每天在大街上晃荡,不过几天,御史参他“不知体统”的折子就堆成了小山。

皇帝只是微微一笑,全部扫开,更加坐实了康年皇上疼宠的印象。

分了府,要进宫就没那么方便了,康年搬出去半月才头一回回宫,珍妃看着他差点掉眼泪,满口的心肝宝贝疙瘩。

康年随口敷衍了她两句,转到后面去看三皇子,不料三皇子看见他居然有了反应,一把抱住他,毛茸茸的脑袋挂着两条亮晶晶的鼻涕就往他怀里蹭。

康年多了个心眼,让人都下去,解开他衣服看,居然青青紫紫一大片。

康年愣了半响,叹了口气,慢慢把他衣服掩好。

这深宫之中,朝堂之上,看见的,是一张张人的面孔,那底下,全是一片污七八糟蝇营狗苟,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化成了脓水。

“三哥……”他喊了一声,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让他干什么呢,忍耐吗,他不懂,他不懂那些人为什么伤害他,为什么看不起他,他甚至不懂自己为什么会不懂。说自己会保护他吗,办不到,他自己都好像走在悬崖边上,一不小心就粉身碎骨。窗外树影摇曳,珊珊可爱,夏末的温柔的风吹过,他只觉得寒意刺骨。

三皇子听他叫自己,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错也不错地盯着他,清澈见底,康年拿起手绢,给他擦掉了鼻涕,才发现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少年,自己要抬着头才能和他说话了。

“再过几天……等我……”后面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的手却被少年的手握住了,少年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却冰冷而透着不健康的青白。康年抬起头,少年忽的对他咧嘴一笑,仍然是冒着傻气,却又干净又明亮。康年也忍不住笑了,那笑容里却没有到心里去。

康年在上一世,已经三十五岁了,说小不小说老不老,早已过了横刀独立顾八荒的热血年龄,却又没有老年的通透豁达,正是最现实的年纪,能争一争那个位子,自然要争,争不到,便远渡重洋,做个山大王也很不错。他所思所想,不过是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好一点,爬得更高一点,一些事情,顺手做了也就做了,为了这些事把自己赔进去,他却是不会的。

在珍妃宫中用了晚膳,康年就告辞了,临走时留下了自己一个贴身的小宦官给三皇子,淡淡对珍妃说:“原先伺候的那个太不得力,端个茶都能摔了,我已经撵出去了。”

珍妃一边给他盛汤一边随口道:“不过是个奴才,撵了就撵了。你对那个傻子倒是真心好,可惜人家又不记着,你可不是白白表了情,有空多去王大人那里走动走动……”

王大人就是康年未来的岳父,说是清流,那也只是表面上的,不然怎么没见他在洪灾时为民请命呢,康年还不想暴露自己的意图,把海外商道打通了才是正经。

一个月后康年的珍妃母家的船队回归,算上这次,三年多里已经走了三次南海航道了,算是打了个基础,康年有了基本的资金,也对外面的情况有了底子。现在南洋基本还处在未开化的奴隶时代,民风彪悍野蛮,康年想占山为王,必须要有自己的武装力量才行。

刚好,现下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船队以招募水手的名义,从灾民里挑选了不少年轻力壮的青年。因为之前捐米一事在平民百姓中留下了很好的口碑,因此青壮年都乐意去康年的船队。

同时,南洋特产,如橡胶,油棕等制品已经打入了平民市场,特别是烟叶,已经风靡南方士族,成为了身份的象征。

但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康年一直觉得,不久就要变天,却没想到那么快。

☆、流水账三

临近年关,京城各处都紧张忙碌起来,一则今年大小灾祸不断,回京述职的官员们要保住头上乌纱帽,各个削尖了脑袋四处活动,连寒酸的云王府,来上贡的人也是一批批的。康年嫌麻烦,直接放下两个字:“不见。”

但是他自己能不见,却管不住宫里头那位,等他反应过来,珍妃已经对着一堆和璧隋珠,笑成了一朵花。

康年大怒,只好顺水推舟,对于珍妃收的那一堆东西,只做不知,东西是不退的,事情是不办的。后来找借口直接打死了几个牵线的宫女宦官。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他现在只求这个便宜娘别扯他后腿就行。

这个事情,如果放在往年根本没什么,还能更加加深珍妃势利又无能的印象,问题是现在朝堂上的气氛一触即发,多少双眼睛盯着。过了年,果然就有人开始发难,二皇子指使一帮御史,咬上了大皇子派的中坚力量,赈灾不利收受贿赂草菅人命欺上瞒下瞒天过海,一顶顶帽子铺天盖地地压下来,大皇子这边几乎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当时赈灾的官员确实大半是大皇子派的,但是这种事情,又有谁是干净的呢?

事情越扯越大,把珍妃也扯了进来,“勾结外臣”,“后宫干政”可是不得了的罪名,看来这次二皇子想把他们一网打尽了。珍妃被从贵妃一下子降到才人,差点连独立的宫殿都没有了,每日哭哭啼啼的。

二皇子正得意着呢,大皇子派反击了,不知怎么就揪出了二皇子进贡的那十个异族美人里,有北方蛮族的奸细。二皇子母族是世代镇守燕北的武将世家,本朝一直为北边蛮族所扰,所以历代天子都十分重视北防。老皇帝娶了一个皇后一个贵妃都是北地大族,分别是二皇子和三皇子母亲。这镇守边关的重将居然献上了敌国的奸细,那还了得吗。

这下如同一滴水掉到了油锅里,整个朝堂简直要被掀翻了。

这一场生死争斗从一月吵到三月,摊子越铺越大,简直收不住了。老皇帝盛怒之下,咔嚓了一批又一批的官员,到后来,甚至不小心说错一句话,就会被直接下狱,没收家产。现在京城街头还流行一首童谣,所谓“满城红袍皆带血,十里长街尽浮橹”,说的就是那时候的事儿。

康年这么多年的谨慎还是收到了效果,他在朝中并无任何交好的官员,珍妃的娘家姓吴,只有几个子弟入仕,做的也是三品以下的小官,没受到太大牵连。只是康年趁着这机会狠狠吓唬了吴家和珍妃一把,顺便处理掉了几个不安分的。

四月的时候,终于尘埃落定,大皇子二皇子各打四十大板,手下羽翼折损不少。这下,唯一硕果仅存的四皇子康年,就又变成了朝廷内外的焦点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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