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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路公交车上有两个常客，一个是那个冷得跟石头一样的军人，一个是那个少年，那个秀而不媚，柔而不阴的少年。

一个起点终点来回坐，一个……他也说不清，恶意地猜想着那个少年是不是做皮肉生意的，猜想军人……他猜不到。

至于那天晚上军人去了哪里，少年怎么回去的，圭珲一概没问，那两个人也不说，更没问他的行踪。

本来就是陌生人，有何立场。

圭珲已经不再做那些奇怪的黑白梦，他努力用最快的速度适应了104路公交车的诡异阴森，享受着这种诡异阴森，在寂静里听着发动机的声响，也习惯了那个少年和军人的沉默，甚至越来越喜欢在夜晚奔驰。

他不得不适应，不得不习惯，不得不喜欢。

车从公路上轧过，碾碎了一地的光辉。

车厢内的两个老常客静静地打着瞌睡，圭珲闯过一个红灯，油门越踩越兴奋，表盘指针不断地往上走。

他走了十来天了，平常这条路上别说人和车了，连个阿猫阿狗都见不到，他有理由飙车……更重要的是，这里没有摄像头。

他飙得正嗨，瞥见前方站牌下一个人影，下意识地猛踩了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

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上了车，大半夜的穿了白衣服，脸比衣服还白，扮鬼呢这是，圭珲皱眉看着多出来的第三个乘客。

这些日子，各种各样灵异诡谲的人他见多了，大概是终日里半夜溜达，整个人都跟鬼似的，看着鬼气森森，趁机去触碰却是有体温的，他被吓过几次后就彻底淡定了。

车到了倒数第二个站，那个少年平常都在这里下车。

今天却不同，后车门监视画面里没有出现那个人影。

发动机突然熄火了，车厢里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怪异暧昧的喘息声传到了耳朵里，他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转头一看……不是。

104路的两个常客坐在了同一个位置上，少年衣衫半褪坐在军人怀里，仰着头压抑地j□j，既妖又媚，军人扣着他的腰死命地冲击着。

圭珲惊得嘴上叼的烟吧嗒一声掉了下来，差点烧着他的裤子。

那个鬼似的白衣女人看着窗外，没什么反应，靠这也太淡定了吧，他抹了把脸，不知道是自己修炼功夫不到家，还是这世界变化太快他跟不上。

他一边开车一边分心抽时间偷瞟，瞟着瞟着，那闭着眼把少年整得要死要活的军人猛然睁眼看过来，眼神刀子一样锋利。

被这目光一刺，裤裆里硬了一半的东西又瘫软了。

圭珲讪讪地偏过头去，专心看路。

他有点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勾搭上的，不是一直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互相不理睬的么？

前方又是红灯，南湘西路的红灯，圭珲想也不想就踩了油门，这个地方他一秒钟也不想多做停留。

“停下——”是那第三个乘客。

圭珲置若罔闻，白衣女人见车门仍旧紧闭，竟然惶恐地拼命地砸后门玻璃，砸不动后又把红色应急锤扯了下来。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破空响起，圭珲胸中怒火窜起三丈高，飞快地过去夺走女人手里的应急锤，“你疯了！这不是站点！你要下车等下一站！”

“我要下车！我要下车！我要下车！”白衣女人没了应急锤，又改用手砸门，疯了一样，砸得血肉模糊，她恍若未觉，惨白的脸上雪白的粉簌簌地往下落，只知道喊，只知道砸……

圭珲一时间什么火都没了，汗毛根根立起，腿一软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地退到驾驶座旁，慌乱着按下了开门键。

白衣女人直接滚出车厢，哐当一声货物一样重重地跌在地上。

圭珲满头冷汗，手忙脚乱地点火发车，车子绝尘而去，后视镜里那女人披头散发地爬起来，目光怨毒地盯着104路远去的车影，一张脸红白交加，皮肉翻卷着，惨不忍睹。

圭珲的心砰砰地蹦到了嗓子眼，大秋天的全身湿透，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骤然扭头去看身后，那两个缠绵不休的人仍然做得热火朝天，少年被压在车窗上，清秀的脸蛋上尽是潮红，军人头埋在他脖颈间，看不到表情。

圭珲浑身不可抑制地哆嗦起来。

再傻的人也知道怎么回事了——那两个人看不见，看不见那个白衣女人。

他痛苦地抱着头，他为什么会遇见这种事，为什么是他会遇见这种事，到底为什么？

如果他不开车就好了，如果他不开车，对了——

当初他为什么会开车来着，他开过卡车，开过货车，开过私家车，开过很多车，他这辈子都在跟车打交道，那他最开始是为什么开车？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