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定下的规矩,犹如千斤重担,谁也搬动不了改变不了。
颛孙眼角发酸,似乎有人在拿凿子狠狠的敲打他的心,有不甘心,却只能化为嘴上的一句“好”。
因为是小住,所以东西本来带的就不多,很快搬完了,琭桢来请太子殿下。
看着颛孙毓依依不舍的模样,谢容淮笑道:“又不是生离死别,此生不见。”他走过去牵起颛孙毓的手,温情和煦的笑容在脸上毫无隐藏的展露看来,“隔着两条街,不远,我以后会时常去你那里走动的。而且我们天天不都在宫里见着么?”
颛孙毓其实不太喜欢在宫里与谢容淮走在一起,因为那时候他要顾着太子的身份,有许多拘谨和约束,不能像在家里似的随意。
“嗯,我会让琭桢备着
先生最爱喝的茶。”千丝万缕的心绪,颛孙毓最后只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送走太子爷,谢容淮回到湖边钓会儿鱼,吃了赵元带给他的隔壁街上的豆花,眼瞧着天色渐渐暗了,又吃了一碗阳春面配酱瓜,躺床上会周公去了。
半夜,外面下雨了。
瓢泼大雨,配上轰隆隆的雷声,老天爷不遗余力的让人睡不好觉。
谢容淮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下,随后一骨碌爬起来,散开的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肩上,他赤着脚走到窗边,雨幕如同幔帐似的,阻隔了视线,劈天裂地般的闪电割裂夜空时,才能隐隐约约的看见池塘里被雨珠砸的不成样子的荷叶。
他抓了两下头发,猛地折身跑到门口,摇醒外面打瞌睡的赵元。
“去,套辆马车,陪我去趟太子府!”
赵元睡得迷迷糊糊的,被谢容淮一脚踹去找马车。
谢容淮回屋里穿好衣服,梳好头发,那边赵元已经备好马车了,几名黑衣侍卫面无表情的站在马车两旁,檐下的灯笼照亮他们袖口上银色的团云纹,显示出他们身份——太子直属亲兵。
管事撑着伞将谢容淮送到门口,但肆掠的风雨仍是湿了衣服。
“轰隆——”,一声犹如山石炸裂般的雷声响彻天地,赵元吓的抱头鼠窜,还没逃两步,被谢容淮揪住后领拖回来。
“国舅爷,大雨天的半夜还到处跑,您以前可从来没这样过。”赵元拿袖子掩面,哭声呜呜呜的响起。
“阿毓怕雷声。”谢容淮爬上马车。
原本有段时间夜里打雷,阿毓没有来找过他,他以为人长大了再也不会怕了,谁知道不见面多年后再相见,却还是怕的。
想来,当时是不愿意让他太操心吧?
赵元还在呜呜呜的哭,“国舅爷,我也怕打雷。”
“行了,”谢容淮揉揉他脑袋,“我这不是在么?”
赵元抽搭两下,乖乖的驾车。
到了太子府,门口侍卫见是谢侍郎,没拦,谢容淮如入无人之境地,穿过游廊,一路奔向颛孙毓的房间,赵元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自家主子居然跑的比兔子还快,没追的上,加上第一次来太子府邸,不认得路,他很快就杯具的发现自己不知身在何处了。
屋子还亮着灯,琭桢站在门
口,焦心的劝说太子殿下尽早歇息,当他听见身后动静,看到是谢容淮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谢,谢大人……”他结结巴巴的叫道。
颛孙毓猛然转过身,看见门口衣衫和头发半湿的人,睁大了眼睛,怔住。
水珠顺着谢容淮白皙俊秀的脸庞滑落,一缕散发还垂在额头上,衣服下摆已经全湿了,缓缓滴着水。
“阿毓,我来了。”
谢容淮嘴角扬起的笑意比阳光还明媚,温柔的包裹住颛孙毓惊恐而焦虑的心。
琭桢合上门,悄然退下。
颛孙毓一个箭步上前,不顾衣衫的超市,抱紧谢容淮,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呼吸间嗅到一股淡淡的茶香。
谢容淮略微惊讶,但很快又笑起来,手抚过颛孙毓的后背。
颛孙毓咬咬牙,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先生,今晚留宿在我这里好吗?府邸里都是我信的过的人,没有人会议论您在这里。”自懂事后,除了谢容淮,他再也没有对谁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
谢容淮揉了揉颛孙毓的头发,“我来,就是陪你的。”
颛孙毓闭上眼睛,感受着那个人的体温,如此的安定和舒服。
也许,这个世上他真正能依靠的,不是寡情冷性的亲生父亲,不是力求位极人臣的柴忘庸,也不是忠心耿耿的琭桢,而是给予他最朴实真挚关怀与情感的——
谢容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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