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联和窗花是在一起的,莫南槿只需要红纸,很多摊子并不做这样的生意,因为没什么赚头,莫南槿找了一家比较熟识的,刚一走近,那个十六七岁的小摊主正好抬头,看到他,笑着招呼道:“莫大哥,今年又是买红纸吗?”话虽是问句,但语气是很肯定的,所以不等莫南槿回答,他就继续道:“莫大哥,我今年进的可是上好的迎春红,下雨都不褪色的,我拿给你看看。”
莫南槿笑道:“迎春红?那自然是不错的。”其实他知道这迎春红勉强只能算得上中等,不过和一般人家用的点金红比起来已经算是不错了,起码他褪色很匀净,不像点金红,被雨水一刷,一条条的痕迹,连着字一起糊烂了。
给莫南槿看完了,小摊主小心询问道:“莫大哥,我在这里给你裁纸,你还是给我题两幅春联吧?莫大哥字好,我留着贴自家门上,有脸面。”他们摊子上的春联都是花钱请镇上的私塾先生帮着写的,做这行的,字多少认识点,给主顾们念念,但字好不好,他就不大懂了,就是有一年和莫南槿比较熟了,见他家都是自己写春联,就厚着脸皮央求莫南槿帮他写了两幅,当时就想着是不花钱的,赚点是点,可没成想,有人特别中意,还称赞了一通他听不懂的话,最后出价挺不错,有了这次机遇,他动了心思,每次莫南槿写的春联,他都让兄弟带到县城里去卖,那里识字的人多,果然赚来的钱比一个摊子货还多。
莫南槿心知这里面有蹊跷,也不点破他,答应下来,并问道:“这次想写什么话?”
小摊主一脸兴奋,连忙说道:“什么话都成,莫大哥看着来行。”
莫南槿想了一下,捡了些喜气吉祥的话写了两幅,临走时,小摊主很高兴,又送了六七个大窗花。
回家路过豆腐作坊,看里面的人挺多,就进去订了一板豆腐,还有油豆腐和豆腐皮若干,说好了晚上来取。
风感觉小点了,雪却纷纷扬扬的,越下越大,人走在这雪地里,偶尔回头,稍远点的地方都看不到自己留下的脚印,很快就被大雪掩盖了,小莫将莫南槿送回家,放下东西,烤烤火,转身带着钱袋子又出去了,第一天的东西最好,有挑选的余地,谁也不想错过,渔阳他们还在厨房里忙活,莫南槿带着孩子们到堂屋里,收拾了桌面,准备写春联,小家伙们今天都换上了大毛衣服,一个个肥肥胖胖的,毛绒球一样讨人喜爱,看着外面下雪,眼巴巴的瞅着,屁股长针一样,一刻坐不住,莫南槿弄了些红薯和芋头给他们煨上,这才算消停一会儿。
莫南槿的春联还没写完,叶青过来了,原来他家留着的最后一头大肥猪今天要出栏了,来问问莫家要点不,家里总是要买肉的,莫南槿想着,出去买还不如就近买方便,现宰现杀也新鲜,就答应一起去看看。
孙家的这头猪着实不小,足有五六百斤了,除了莫南槿外,叶青的几个叔伯也都在,这样算下来,每家百十斤也就够了,难得过年大家才敞开肚皮吃一次,谁都没表现太吝啬了,他们因着叶青的关系,年年也是要请莫南槿帮着写春联的,分肉的时候就格外谦让,最后莫南槿分得了一块很不错的后肘,小半扇排骨,叶青还偷偷给搭了一大截猪大肠。
午饭是蛋饺青菜汤,容熙和南宫秋湖怀里抱着很多烟花鞭炮和红灯笼回来了,特意给小孩子们买了两把线鞭,细细的,点着了,并不响,会冒细小的冷焰火,伤不到人,就是专门给小孩子们玩的,景止和行止不用说,连云止都是敢拿在手里摆弄一下的。
中午雪停了一会,街上孩子们的笑闹声不绝,三个小家伙一听,更坐不住了,迫不及待的拿着小线鞭到大门外找人玩去了,明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雪又下大了,他在路上遇到小莫,帮着拎了好些菜,两人进门先把东西放进菜窖里存着。
当时莫南槿正在厨房里和南宫秋湖一道儿酿米酒,这里面的温度高,米酒发酵个三四天就可以了,渔阳和明月的炸货做完了,截了几方上好的五花肉,热水焯过,用黄酒腌制起来准备做扣肉,家里的人都爱吃,而且可以放很久。
据明庭说只今天一天,鱼塘那边就出了七百多斤活鱼,五百多斤藕,明天估计还少不了,后天的话应该可以轻快点儿了。
年二十六的上午,雪小了一点,莫南槿在堂屋里继续昨天没写完的春联,除了自己家的,还有些是帮着熟悉的街坊邻居写的,都是提前打过招呼的,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也不是多费功夫的事情,莫南槿就一律都应了下来,当然他们上门取的时候,也没空着手,带点水果,带点自家做的吃食,没什么值钱的,就是那么个意思。
“你这一手柳体楷书,倒是有几分像你父王。”瘦而不弱,风骨卓然。
莫南槿把写完的用宣纸吸干上面的墨汁,放在一旁晾干,闻言笑道:“启蒙师傅本就是父王啊。”柳体楷书是入门,从三岁时,父王手把手的教的。
南宫秋湖见他不停活动手腕,就主动说道:“我多年没写过春联了,下面的我来写吧。”以前过年,为了赏赐大臣,曾经亲手写过那么两幅,以示嘉奖,但这么家常的,还真是没写过。
莫南槿自然乐意,让出位置,退在一旁负责研墨,南宫秋湖的字和他的人不像,他外表冷淡温雅,字体却大开大合,潇洒至极,有一种从字里行间渗透出来的纵横捭阖的豪气,莫南槿想,也许只有真正做过那个位置的人才有那种天下江山尽在胸中的气度吧。不管怎样,有这么两个父亲还是挺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情吧。
可等他看到自己爹写的句子时,他笑不出来了,“爹啊,你这些话,他们不懂的。”很多人都不识字的,这么文绉绉的话,解释都不会明白的。
南宫秋湖停下笔,看看手底下的字,没话说了,好像是这样的。
“算了,爹,别难过,我不嫌弃,这幅春联,咱自己贴。”莫南槿搂搂他肩膀不怎么真心的安慰他。
南宫秋湖笑瞪他一眼,他发现小槿在他面前越来越放得开了,这表示真的在慢慢接受他吧,这是件好事吧,还能重新找回这段父子亲情,他再也没什么奢望的了。
今天是小莫和容熙去赶集,有小莫在,莫南槿倒也不怕自家父王被人坑了,上次两个父亲去买烟花,回来一问价格,足足是人家的三倍,虽说这里民风还算纯善,但有钱不赚是啥子,要了虚价,不会讲价,实在怨不得别人。今天买了猪蹄,肥鸡,难得还买到了新鲜的虾,贝和海鱼,算算东西该买的都买了,也不缺什么了。
风雪是二十六晚上停下的,二十七这天,天终于放晴,天空碧蓝清透,房檐下倒垂着无数根粗细不均的冰凌子,太阳一出来,慢慢融化了,滴答滴答下雨一样,这一天莫南槿去了鱼塘,给雇工们发了工钱,另外每人多给了两条鱼,五斤藕,老李叔家的工钱是一月一结,每到年底这个月,照例都多给一个月的,算是红包,写的两幅春联交给他们,鱼和藕卖的差不多了,偶尔还会来那么一两个小商贩,大壮自己就能应付,最后一批鸭子,前两天也运走了,年二十七了,也是该休息的时候了,忙活一年了。
下午备了份礼送到了云家,听说云家老太太自从三小姐出嫁后,身体一直不是太好,莫南槿和渔阳专程去内院探望,云家老太太屋里点着好几个火盆,门窗紧闭,闷热的几乎透不过气来。云家的三少爷云洛川陪在里间,他在京城的学堂里念书,十七八岁的年纪,已经中了秀才,听说明年秋天就准备参加乡试的,看来云家是想让他走仕途这条路。
莫南槿和渔阳进去陪着说了些闲话,老太太看着面色还好,就是精神比上次见的时候差多了,经常是说了下一句话,就忘了上一句话,要不然就是一句话重复好多遍,拉着莫南槿的衣袖,问了好几次他在京城见过云紫意没有。
“老太太,三姐姐不是刚托人捎信儿回来吗,说京城好着呢,那可是天子脚下,什么景儿都比咱这乡下地方好看。”云洛川抱歉的对莫南槿笑笑,解释了一句:“三姐姐自小跟着老太太,最招老太太的喜欢,三姐姐这一出嫁,老太太心里闪不劲儿来,日夜挂念三姐姐姐,做下这病根,不过,莫大哥和嫂子不必太过担心,大夫说了,等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了,病情就会好转的。”
比起云思川的精明,云清川的孤傲,云洛川更多了一份文人特有的书卷气,但小小年纪,说话就这么滴水不露,是个当官的好苗子,莫南槿心中暗想,但面上还是点点头,说了一通安慰的话。
他与云家没什么太深的过节,如今看待他们一向不错的老太太病成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出来的路上,渔阳也感叹了好一会儿。
回到家,容熙和南宫秋湖显然找他有事,喊他进房。
“静深从京城送了些东西过来,明后天就该到了。”不等莫南槿开口问,南宫秋湖开口说道。
莫南槿闻言笑道:“我以为什么事呢,送了就送了,我们用了便是。”又不是别人家的。
“同行来的,还有一个人。”这话是容熙说的。
“谁?”莫南槿直觉不妙。
“仁亲王,南宫宁阁。”
“怎么是他?不是说好年后来见渔阳的吗?”
第105章 云止父亲
莫南槿本来打的主意很好,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人都开开心心的,那些烦心事留到年后再提也不迟,但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总不会尽如人意,既然人都要来了,单单瞒着渔阳是不行的,毕竟南宫宁阁是冲着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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