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身体有些凉,来回动了动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窝下。卜冬柯小心的碰碰他的鬓角,将人搂进怀里,轻声细语的道,“以前我想,能在你身边呆著就好了,咱们做一辈子兄弟。你娶妻生子,我帮你照顾妻儿,教你儿子武功,不让别人欺负他。谁知後来和你渐行渐远,眼看孙士瞻代替了我的位置,本打算一走了之,却舍不得师傅。那次对你用药,你怪我吗?”
徐景维在他怀里摇摇头,双手抓紧了他的中衣。
“你别说话。等你再大几年,若想成家,我绝不拦你。”卜冬柯脱了中衣抱紧他,两具胸膛相互摩擦,他二人却都无甚性爱动作,只是亲昵的拥在一起,“徐家收留我後,过年还没和你分开过你。你记著,你欠我这次,明年还我。”
徐景维沈默的听他说话,房外隐约有爆竹声传来,睡意涌上,窝在卜冬柯肩窝里沈沈的睡去了。
第二天徐景维醒了个大早,一打滚发现床上已经空了。他揉著脑袋起身,昨夜男人躺著的地方已经凉了,枕边放了一封鼓鼓的红色信笺。徐景维围著棉被在床上盘腿而坐,信笺拆开後掉出一张字条:红包,拿去买书,省的考不上丢人。
☆、二十七(作者滚回来更新了)
徐景贺点点头,背著手看了他一会,然後心烦意乱的转开脸,皱著眉头叹了口气,犹豫道,“冬柯,你……”
“臭小子,你找死!”清晨,大街上只有几个人扫雪人的身影。卜冬柯站在殷城府衙门口,正跟捕头告别。
捕头拦著他的肩膀道,“殷城外面那贼人已经逮到了。卜兄弟也知道,圣上继位,奈不住寂寞,夜奔出皇宫自封了大将军偷偷跑去边关了。”
卜冬柯吓了一跳,“圣上他?什麽时候的事?”
捕头嘿嘿笑著摆摆手,口中全是酒气,“十月份。碰到了蒙古小王子,大捷。要不我们也不敢这个时候去醉香楼通宵喝花酒。谢过卜公子,近日劳累了,还要你请客,下次来找我,我请兄弟喝酒。”
卜冬柯和他闲聊了几句後朝徐府走去。弘治死後,年仅十五岁的少年皇帝正德继位。这皇帝从小被他爹宠坏了,这几年边关又开始动荡,宦官刘瑾一手遮天,内阁大臣谢迁、刘健告老还乡,只剩下首辅李东阳抗衡宦官集团。去年会试,身为李东阳门下的杨林高中解元。朝中党政往往以地域划派,杨林是镇江人,镇江附近大多和李东阳有牵扯,卜冬柯有点担心徐家兄弟会不会卷入杀人不见血的党争里去。
走到徐府门口眼前一亮,看见从镇江回来的徐景维,一下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不禁嘲笑起自己来。
刚过完年,还没迎来上元节,殷城各家各户房檐上依旧挂著写五彩斑斓的灯笼。各式各样的小巧灯笼被风一吹飘摇起来。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能下雪,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殷城街道上厚厚的积雪中甚至没有几个脚印。
徐景维提著直缀两侧衣摆快步踏入家门,低著头从门口杂役面前走过,引来低低几声惊呼。卜冬柯跟在他後面进门,拉过一个人问道,“二少爷怎麽了?”
那人也奇怪,道,“他……我也不知道啊!脸上好红的一块掌印!”
徐景维脸上带著个巴掌印回了徐府,张白听到消息先跑过来询问。徐景维咬著嘴气呼呼的,却什麽也不说。过了一会,张白他爹,徐府的管家过来了,二少爷挥挥手推脱说肚子饿,转头跑向厨房找吃的去了。
卜冬柯在厨房门口截住人,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胸前,拍著他的背想让他平静下来。张白跟了上来,神色匆忙的叫,“二少爷,老爷叫你过去。”
卜冬柯道:“怎麽了?”
“知道了!”徐景维狠推了卜冬柯胸膛一把,朝张白大喊一声掉头便走。
卜冬柯没站稳,朝後跌去,被厨房里的厨娘扶住才没摔倒。厨娘刚刚生起灶火,疑惑的朝徐景维的背影看看,拍著心口对卜冬柯说,“吓死人了,二少爷还跟以前一样,真是……哎,卜公子,你干嘛去?”
徐景维虽被家里留下说是多准备短时间再去考试,实际上却只是借口。这事摊在谁身上谁都得先去试试。徐老爷和徐夫人原想让二儿子和大儿子一样谋求仕途,镇江首富米商却传来消息,说家里有个女儿和徐景维年龄正合适,不知徐家作何感想。
徐老爷和徐夫人商量了一番,他二人终究还是江湖出身,虽然世间一直有士农工商排行的传统,仍旧对这莫测难辨的武林留有眷恋。何况米商李家也是大户,徐景维年纪不小了,身边多个妻子管著他也好,这般两位父母便动心了,带著二儿子去镇江提亲。
也不知道徐景维在镇江干了些什麽,带著耳光自己跑回了殷城。徐老爷追在他後面跟著回来,将他抓进房中,到中午也没放出来。
徐景贺刚刚到家,在老爹房门外踱著步子,卜冬柯抱著双臂靠在走廊栏杆上听徐景贺低声说完一切之前忙於和官府打交道,几乎没回徐府,这麽长时间竟然不知道徐景维是去相亲了。他俩对视一眼,虽然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麽,却可以听见徐老爷时不时大骂徐景维,内容和以前骂的相差无几。眼看著到中午了,张白跑过来问是不是要开饭,徐景贺一摆手,让他等等再说。
然後转头对卜冬柯说,“爹娘想带他去李家提亲,他不肯,当著李小姐的面和爹吵了起来。”
卜冬柯一愣,问,“是那个叫李霖的姑娘?”
房内猛地爆发出一声怒吼,徐老爷一脚将徐景维踹了出来。二少爷踉跄著撞开门,伸手想抓门板,徐老爷一拳揍到他脸上,徐景维直接跌倒在地,捂著脸嘶嘶的抽冷气,下巴紧绷著一句话都没说。
徐老爷气喘吁吁的站在他面前对他怒目以示,“本以为你小子转性了,会考也考中了,年纪也不小了,该懂事了。什麽玩意!还是原来吊儿郎当的鬼样子!我怎麽生了你这麽个东西!你不肯就不肯,当著人家小姐的面说那种话?还得让爹娘去跟人家赔礼道歉,你算个男人吗!”
一串话说完周遭都静下来。徐景贺和卜冬柯站在旁边对视一眼,老爷房边还藏著几个看热闹的杂役和婢女,被徐老爷的狮吼吓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脸上却都是好奇的表情,顶著震疼耳膜的声音不屈不挠的偷看。徐景维倒在地上低著头,一直沈默著。
张白清清嗓子道,“老爷,该吃饭了……先让二少爷吃饭吧。”
徐老爷一甩袖子,丢下一群人快步朝大堂走去。徐景贺朝卜冬柯使了个眼色,跟上徐老爷的脚步。张白想去扶摔倒在地的徐景维,卜冬柯拉了他一下,示意他去打发看热闹的男男女女。待周遭看闲话的那帮人走了之後,卜冬柯蹲在地上对徐景维说,“好了,起来吧。老爷骂舒服了便没事了。”
然後拉著徐景维起身,徐景维过了一会才低著头说,“……我知道,所以才忍著被他骂的。”
卜冬柯笑道,“你没还嘴?”
“没。”
男人揉揉他的头发,笑,“不像你呀。”
徐景维突然皱了皱鼻子,抬头复杂的看了卜冬柯一眼,卜冬柯疑惑地看著他的神色似是不悦,却不知为何。蓦地想起自己昨夜陪官衙一众人喝了一夜花酒,周身隐隐约约还带著脂粉香,徐景维长年混迹於花街柳巷,定是闻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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