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丢将手炉丢回到石念青身上去,石念青挑着眉看他,这小子,越来越难弄了。忍不住将人一把搂过来,让他坐在身前,紧紧的拥住,在他耳边道:“好,手炉不是给你的,我这个人可是给你的。”
行了一炷香功夫,就见关嘉禾停下马,在外面道:“念青,就是这里了。”
石念青和丢丢下了车,见是一处客栈,奇道:“到这里来做什么?”
关嘉禾沉默着往里走,里面的伙计是认识他的,一路领着往楼上去。
石念青拉住关嘉禾的胳膊道:“嘉禾兄,去见谁?”
关嘉禾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慢慢的道:“念青,清波来了。”
石念青一震,“清波?”
关嘉禾叹息一声,继续往上走。
石念青百感交集,夏清波这个名字,竟然在离别六年的时候,又出现在他的耳边。当年一别,原以为今生再也没有见面的日子了,谁知竟然还有再见的一天。
石念青脚步不停,快速的跟上关嘉禾。推开门的一瞬间,关嘉禾回头道:“念青,清波病的不轻。”
石念青还来不及消化这句话,就一眼看到里面床上躺着的一个人。关嘉禾走进去,轻轻唤道:“清波,你看,我将念青带来了。”
床上的人散着头发躺着,瘦的几乎脱了形,听见这句话,他睁开眼,抬头望过来,目光停在石念青脸上。
石念青一震,紧走几步上前,将他伸出来的手紧紧攥住,喊了一声:“清波。”
夏清波蒙着一层惨白的脸上忽的绽出光彩来,他挣扎着往上起身,枯瘦的手指颤抖着,嘴唇开阖,只是说不出话来。
石念青怎么也没办法将眼前这个人和记忆中那个总是带着几分拘谨和羞涩之情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暗沉沉的灯光下,那些和关嘉禾、清波、和他三人把酒言欢的日子仿佛就在眼前。
关嘉禾最大,夏清波最小,那时几个人跑出来玩,清波总是小心翼翼的请示了父母,他家教严,出来一趟不容易。
两人有时就捉弄他,一次将他带到勾栏里听小曲,里面的大姑娘往他身边一坐,他立刻坐立不安,手脚都没地方放一样。一张清秀的脸涨得通红。
石念青是个不羁的性子,尤其爱逗他,还总说他:“你一个大男人,以后当家作主了,还这样一幅脓包样子算什么?”
岁月如梭,转眼间他们都不是当年的少年了,可是这一刻,那些记忆的碎片都随着这冬夜的风呼啦啦的出现在脑海中。
石念青见他身子往外倒,连忙抱住他,将他头放在枕上。关嘉禾也俯身道:“清波,你别慌,念青来了,你慢慢说。”
夏清波在床上急喘了几下,挣出一头的汗,关嘉禾忙从桌子上端了茶壶倒了一杯水,石念青接过来,扶他喝了几口。
夏清波喝了水,似乎好了一点,躺在床上,胸口急促的起伏着,眼睛里渐渐的浮上一层泪影。
石念青见他如此,心中难受,向关嘉禾看去,喃喃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关嘉禾只是无言,回望的眼光却似乎是含着欲言又止的意思,那目光扫到他身后的丢丢,似乎还有更深的一层含义。
☆、五十五 清韵
丢丢接触到这样的目光,心头一颤。
关嘉禾叹息一声,转开头去,半晌才道:“清波,歇歇,我替你说。”
就见清波点头,松了口气似的将绷紧的身子放软下来。只将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石念青。
关嘉禾看了一眼夏清波,暗叹一声,将他的事情说了。原来自从当年的科场案发,石家和夏家作为礼部的左右侍郎又被牵扯进去,石家获流徙之罪,发往极北之地,夏家潜回原籍。
那夏清波的父亲夏袁尚是个严谨倔强的脾气,含冤受屈自然情郁于中,每日里悲愤抑郁,不多久就一病不起。
石念青的父亲石白羽是个豁达的性子,在北方又赖关嘉禾照应,所以倒撑了下来。
夏清波上面本来有两个哥哥,二哥早夭,大哥被贬谪到西南一个小镇上,做一个不入流的职务,家里便只有清波和妹妹清韵。
夏清波虽是个儿子,可是从小循规蹈矩,在父母跟前唯唯诺诺,况且又是当做公子哥长到二十岁,不是个能抗事的,家里父亲病,母亲弱,妹子又是个女子,他便只好四处求人,虽说是老家,可是对于清波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原本有一处老宅,父亲在朝中做官时,同族中有人住在那里看家,那一家子住的久了,早就将这处房子看成了自己的,虽说父亲中间也曾回老家小住,但那时何等的风光,看房的人又是何等的殷勤。
那夏袁尚想起以前在朝中做官,老家的人大事小事来求他,他是个最不会徇私的,所以得罪了不少人,如今被发回,自然人人们都避得远远地,若是在别处也还罢了,在故土遭受这样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心中又舔一口气。
那看房人虽说将房子让出来,但是东西就占了两间屋子,四口人加上一个奶娘勉强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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