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琉换了个思绪,他觉得自己要是老想着卢友章势必会混乱的,而且也太窝囊了。他想,如果留在这里的人没有什么人能制得住自己,那么这便是离开的最好时机。
可是……武儿实在是个忠心得很的仆人。到了晚上,柳琉都快睡着了,武儿都没睡下去。柳琉装睡了一会儿,后来没想到真睡着了。第二天一早醒来,他人就已经在车子上了。柳琉欲哭无泪地看着武儿趴在自己身边补觉,真心想拿桌上的茶壶在他脑袋上狠狠地砸下去。如果他没有被捆住的话……
等柳琉这批人马追上卢友章的先头部队时,戚宏曾料想最坏的想法真的发生了。昨天晚上卢友章的营地受到了袭击,那地界正是在戚宏所说的黑风寨附近。那些人摸黑偷袭不仅伤了许多了,还差点把卢友章带着的粮食给烧了。卢友章觉得不对劲,他觉得对方是冲着粮食来的。于是,卢友章派出了耿纪领着一百多人的兵去探查情形。没想到耿纪一去,便没再回来。
卢友章正和戚宏商量对策的时候,有一人鼓掌大笑而出。卢友章从地图上收回视线,瞧着站在面前的人燕颔虎须,长得极为壮硕,便问戚宏道:“此人是谁?”
“是我麾下一员大将,卫忠。”他又转向卫忠,问他道:“你这一路笑着进来,可是有什么想法。”
卫忠向两人让了一拳,便道:“这是实在简单,打上山便是了。”
卢友章摇头,解释:“我怕昨夜那伙人不是黑风寨的人马,若是打上黑风寨惹上了那伙人反倒是不好。可是,耿纪到现在还不曾回来。”
卫忠便向卢友章请命再探一番。卢友章摆手,不同意。卫忠此人虽勇猛,但是刚才一番言语中,便瞧出这人只可为武,不能为文。卫忠不易再去探路,而戚宏倒是最好的人选。只是卢友章还不曾在战场上有所试炼,不懂得指挥军队,所以也不敢将戚宏轻易派出营地。他思索了一番,最后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去了。
他武功不错,而且懂得变通,比那卫忠好多了。
可惜,卢友章还是比那躲在黑暗之中等着他的人嫩得多了。卢友章这一去,也是和耿纪一般,没能再回到营地。柳琉与戚宏的人马汇合的时候,戚宏正打算带上兵马进山营救卢友章。
柳琉在马车上只看见一个威武的将领带着一群士兵急冲冲地跑了出去。柳琉好奇地问了武儿一句:“这又是发生什么事了?”
武儿也是刚到,怎么会知道。“大人你等等,我去问问。”武儿把人扶下了车子,带进一个简易的帐篷之中,便出去问人。柳琉大出一口气,四下寻找可以磨开他身上的身子的东西。可是他找了许久都没见一样锋利的物件,正巧地上放这个瓦罐。柳琉一脚把瓦罐踢翻了,蹲下去捡了一片。他刚费力地站起身子,武儿就冲了进来。柳琉被他吓了一跳,害怕地躲得远远的。“怎么样?问着了么?”他边问,手上的碎片使劲儿地磨着绳子。
“出大事了!”
“你别急,慢慢说。”我也慢慢磨。
作者有话要说:想个山寨的名字都觉得麻烦,所以沿用最普遍的“黑风寨”了
☆、前往延吉(二)
“小王爷被人伏击了,和同去的人走散了。”
“什么?”柳琉完全不明白了。卢友章可是个小王爷啊,他哪里用的着跑外头和人打,他只用在营地里等着士兵大胜而归的消息就可以了。“他带着兵去干什么了?”
“我也不清楚。只听那些回来的人说,伏击他们的人十分凶悍,与圣上的十二云骑都可以拼上了。而且那些人听说还挺多的,我只怕,小王爷凶多吉少啊。”
“啪”一声脆响,那碎瓦片掉落在地上。柳琉手上的身子被他挣开了,他忙蹲□子把脚上的身子也解开了。武儿紧张地问他:“大人,你这是……你要是走了,我可就啊麻烦了。”
“你家主子吉凶难保,谁来罚你的罪?”柳琉手上被他用那碎瓦片磨得血肉模糊,手掌上之前似乎被上过了药,隐约有着淡淡的疤痕。柳琉瞧着自己的伤口一愣,隐隐约约想起了那日卢友章抱着喝醉的自己,从自己的手掌将那细碎的玉刺拨弄出来,而后仔细地把药膏涂上了自己的手掌。那种温润的触感,和从窗口透进来的阳光一样不真实。似真似幻。
原来,以为是梦的温柔,都是真的。
柳琉只是滞愣了片刻,便推开武儿冲到了外头。武儿害怕极了,也跟着跑到外头,冲那些留守的士兵喊道:“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附近的士兵瞧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从营帐中疾风一般地跑来,后头跟着肃王府的家丁在喊抓人。这群士兵连忙动手要抓书生,可惜柳琉哪能让自己输给这群兵牢子。他如风一般,飘到了军马前,拽了一匹看得上眼的,就跳了上去,骑着走了。
那卫忠也从自己的营帐中跑出来,瞧见营地里混乱的境况,便大喝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武儿从士兵中探出身子,钻了出来。“大人,刚才逃走的那个人是小王爷千叮万嘱不可走丢的人啊。您千万得把他抓回来。”
卫忠一双粗眉毛抖了三下,双拳一挥,吩咐道:“点上三百个兄弟,随我去拿人,其余的留守营地。”
片刻,卫忠便从那为数不多的人马中又抽调了三百人马去寻找柳琉。卫忠想得是,这山头土疙瘩里不好找人,三百人围着找,总能找到吧。他是想人多好办事,没成像却是正中敌人下怀,让别人占了好处。那留在营地之中的赈灾银粮,如何都是保不住了。
再说柳琉骑着那匹枣红大马,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他一直都没有可以去的地方,现在后面又有追兵,这是逼着他立马做一个决定。他想,京师总是不能回去的了,反正都已经出来了,便到处玩玩吧。可是手一刚拉起缰绳,便一阵刺痛。
卢友章还生死不明……
这一刻,他又犹豫了。“人家好歹也是我的徒弟,就算是不肖子孙,也不能就直接以死谢罪吧……”虽然他此前也曾有过这种想法,但是就让他死在这里,未免忒便宜他了。再一思量,柳琉还是服了软,马头一转,冲着山里的方向奔去了。
烟尘喧嚣,只可惜他并不知道卢友章身在这大山中的何处。
一切都是未知的。如果我能找到你,便是你的运数。如果我真能救得你,那便是我该你的。
纵马奔驰,内心的纷繁全都抛诸脑后吧。
风随着马儿的奔驰,如一把把银剑,刺向柳琉的脸,带着他的长发飘摇如墨蛇。那山中小径也不是好走的,骑马跑了一会儿,便是无路可走,柳琉只得舍了马,运起功在山头上飞奔起来。
他一次又一次地叫喊着卢友章的名字,那激动的心脏应和着他一声声急促的呼喊愈加地颤动。他忽然很怕自己遇见的是已经死去的卢友章。这般想着,他霎间在原地止住了脚步,手攀着一株树枝,整个人就往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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