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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攸之毫无异议，便传令下去罢，这次会战展开的成败，还靠攸之费心选出机变之才。”许是困了，莫隽汝轻轻挥了挥手。

余攸之单腿跪下：“微臣领命，至于机变，听说宸军有军师陈珂，怕不好对付，攸之愿前往一试。”

莫隽汝悚然一顿，点头：“你可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可以帮你实现。”

“大人，莫隽汝胜利在望，此时言和怕是有更大的图谋，”余攸之还在营帐外等待，陈珂看了一眼，“不过听天极城的人说，胤王已秘密调集五百精武士赶往聊邬，领队的是素来与莫隽汝不合的辛未。”

“看来忌惮他的人比我们想的还多”，魏涧城道，“不战而决胜负，也确是个好办法，为什么不要？”

“白纸黑字，天地为证，口血为盟，魏某谨代宸与静海王爷约定，三日之后会战，若静海王爷胜，宸军退避三百里，五年之内不扰胤边，若魏某侥幸得胜，胤则割上阳、河东、翰州。”

牛血涂唇，为军中之信，余攸之小心翼翼蘸起一点抹上，徐涧城擦去口血之后，拔出重达数百斤的铁剑，找了块磨刀石，至昏时，剑锋显出两道森冷的白刃。

“攸之，更衣。”莫隽汝缓缓掣出灭天剑，冷光秋水，眼神不经意一瞥，带着天真的嗜血。

铁甲用银片镂成细细的葵花纹，碎银流尘，浮华空漠。

莫隽汝抬臂，凝视片片葵花：“此甲名‘嗜血’，乃我大胤太祖所披，父皇将他赐给我，便是要让我无往不胜，笑谈渴饮匈奴血。”

顿了顿，他单指抚过冰冷甲面：“此甲，见光必餍足鲜血。”

比试之地就在封游陵与大胤缓冲的一带岗哨，约定不得越界而战，于是以朱砂混合马血重新涂抹一溜鲜明的界限，交战双方只能在自己的界线内出剑拆招而分胜负，越界线者为违规，不战而败。

莫隽汝按住心口的时候，好似重拾了呼吸，夏殒歌信中内容在他脑中深刻如镌，他记得他说宸军必有变数，他说他前往帝都，他说一切均有天意，人当好自为之???

“天意？”莫隽汝深吸口气，眼神锋利，“天若不容，我当对天挥剑！”

就在战鼓雷动响起，两界线一场生死存亡的对决轰轰烈烈开始。

魏涧城握剑，手慢慢收紧，眼光和心思却不在此地。

只因，真正的战场不在这里。

旌旗摇摇行复止，黑铁玄色在紫阳岭潜伏前行，回望黄昏，苏麓河之蓝白蜿蜒在身后，亦不再柔美，隔岸朔风撕裂，英气逼人，双郡军容之整齐，装备之精良，他们永远无法撄其锋芒。

但是，那又怎样，他们已在无声间毁灭双郡三百渡船，并在岸边草丛布下无数染蓝的铁蒺藜，双郡军强兵坚，也不能顾及此处。等到双郡守军回援，怕是帝都都已然改天换日。

封游陵的决斗声势浩荡，他们无暇顾及。

真正的较量，在这里。

就在莫隽汝磨快灭天剑的时候，陈珂魏涧城已定下详尽暗袭攻略。十万大军一路破开离双郡较远较隐蔽的一处岗哨，直攻翰州。

据悉，前日宸国兵临上阳，莫隽汝为对抗，已将翰州守军调离大部分于双郡，是以这仅剩的宸国精锐入翰州如入无人之境。

翰州也还算军备整齐，井井有条，他们打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攻破城门。

随后，兵分三路，一路前往府库囤积军粮，一路换上胤国的青色军服，守住城门，一为掩人耳目一为把牢消息，而武艺最高强的一路，全城搜寻捉拿燕平等人。

孤军深入，剑走偏锋，他们需要的只是时间。

飞虹在靠向将军府之时，第一次有了踌躇满志的感觉。天涯城、翰州乃大胤之屏障，翰州之后大胤军队气数已尽，他们便是一柄钢刀直插帝都天极城，彼时即便胤军回援，一路已在他们掌控，宸国必派出重兵鼎力相助，翊军一度自顾不暇，彼时的胤国为宸之附庸，天极为郡???

他们此战，便是首捷。

这些人就会是改天换日的国之梁柱。

翰州不大，战后已如死城，飞虹便令掐灭火烛，他们每一处民宅都没放过。

此时，两百精武士锁定将军府，夜光之下的将军府透出死沉的森然，这个遍地苔痕的院落安静清幽，令人无法想象这关联数十万大军军机，一国之安危。

飞刀溅血，巍巍玄甲逼近最后一个房间。

屏风迤逦推开，所有预备冲上前去奔杀的人齐齐驻足，屏住呼吸。

他们只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不可能是燕平的人。

白色长衣在风中展开如羽翼，秀丽面目如整块的冰雪精雕细琢而成，军士怎会有这样令人窒息的美？

艳动天下。

带着优雅的残酷，看一眼，冷到骨子里去。

刀戟丛林，血液湖泊，他的衣角沾染了尘埃污秽，然而他只浅浅一笑：“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