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他李安能在近几年上百位或调离,或死掉,或发配的三公子的贴身侍从中脱颖而出,经久不衰,凭的可不单单是听话二字。
扫了三天马厩,闻了整日的马粪味,这会儿倒是想通了不少事。
那就是咱们三公子稀罕罗家小少年!
瞧瞧,这不隔三差五地派人扫听罗少保的动向呢。
李安似乎瞧见了自个咸鱼翻身的机会,这不,眼巴巴地等到了第五日,这一日三公子的书房又传来茶具被打落的声音。
李安顶着生命危险战兢兢地端着茶送进书房,挨了两鞭子,总算有机会把话给说全了。
不就是闹不清楚罗少保心里在想什么,跟自个置什么气么。李安充分发挥了自个察言观色,巧舌如簧的本事,出谋划策起来。
这事您爷还看不明白?罗少保那人正直着呢,跟您不是一个款的,其实要是把你俩放在一起看,那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突兀,压根不是一类人,你还非得往人家身前凑。
罗少保他嫉恶如仇,见不得人欺负老百姓,三公子您平日虽说没故意欺压百姓,但打个猎,兴师重重的,踩踏个庄稼,踢翻个摊子那是常有的事;罗少保他爱好习武,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据说左手还能和右手对打,三公子您虽说也骁勇,但……实在不够看啊;最重要的一点,罗少保这人为人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三公子您……得,您别瞪我,就算您让属下说,属下也不敢说……
书房里,李元吉阴沉着一张脸,低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对我没有敌意,只是不认同我的行事作风?”
李安心想,有没有敌意,你感觉不到么?这种情况下,你竟然还以为罗少保只是单单不认同你的行事作风?是不是有点自我感觉太好了。
李元吉眼神一瞪,李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连忙附和道:“罗少保对三公子您怎么会有敌意?若不是对您印象极好,也不会接连救您两次,尤其后面那次,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三公子,罗少保这人就是嘴硬心软,您要是真想讨好他,其实顺着他的性子来就成了。”
李元吉原本听得好好的,而且颇为受用,突然听到两个奇怪的字眼,立马暴跳起来道:“讨好?我为什么要讨好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讨好他了?小爷我只是不想欠人人情。”
“是,是,咱们三公子压根谁都不用讨好。”李安连忙附和道,心里不以为意,你就死鸭子嘴硬吧,有人会想还人情还得辗转反侧,费尽心思的么?
不过,话说回来,三公子,您到底为什么就非要得罗少保的青眼啊?跟您这么久,还真没见过您这么讨好过谁,让我很不适应好么。
“继续说下去。”
“说什么?”李安微一愣神,险些又被上坐的人一脚踢中,赶忙回神道:“哦,哦,属下的意思是罗少保为人正直,伸张正义,见不得欺压百姓之事。三公子,您想哈,罗少保为什么和二公子交好?”
“我要知道,还用得着问你?”李元吉没好气道。
李安被李元吉那双虎目一瞪,不敢卖关子了,迅速说道:“三公子,其实您也可以学学大公子没事布布施,不定日地施施粥,您也可以学学二公子,平易近人些,对文人虚心些,对武将要心心相惜,顺道再去慰问建造晋阳宫的那些工匠们……这都是场面上的事,又花不着您的银子,都是老爷花钱。您也该让罗少保瞧瞧,您这人也是很不错的。”
李元吉豁然站起,皱眉道:“我这人以前很差劲么?”
李安心下一突,怎么一不小心又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没有,没有,我是说罗少保对您有误会,您应该让他对您改观不是?”李安偷瞄了三公子一眼,见他没有发怒,这才敢往下说下去,“既然罗少保欣赏二公子,那要不然,三公子您也照着二公子那架势学学?”
李元吉呕得很,让他学二狐狸?
李元吉脸皮抽得厉害,整个府上他最瞧不上的就是二狐狸,这人城府深,笑面虎,虚伪得可以,心道,看来罗成果然是被外相所蒙蔽了。
“三公子?三公子?”
“好了好了,你给我出去,让我再想想。”李元吉烦躁地摆摆手。
李安一看,竟然没挨打,已经是破天荒了,哪还有什么奢求,赶紧点头退下。
虽说,之后几日,李元吉并没像李安说的那样,布施施粥,慰问工匠,但就他近几日对府上侍女小厮和颜悦色的表现来说,已经让众人万分不习惯了,战战兢兢的,更是害怕有什么后续。
这招不但没达到平易近人的目的,反而让原本看见他只是低头不敢出声的侍女们,变成了看见他整个身子都在打哆嗦。
不过,倒是真让他见到罗成了,只不过场景和他预期中的有差距。
那日清晨,他照例用早膳,见着伺候他的侍女眉目清秀,多看了两眼,又蓦然想起李安那小子说的话,平易近人,平易近人……结果放低了声音问了句那侍女怎么会来李府当差,家里还有什么人?吓得那侍女扑通一声双膝下跪,一直叩头求饶,害得他兴致全无,也不管地上跪着的人了,虎着脸,一甩了袖子就走了。
结果中午时分出门时就见到了罗成。
还没等他高兴劲过呢,谁知他劈头盖脸就来了一句:“你又想做什么?她胳膊上的伤疤已经褪不去了,你如果还有点良知,别再纠缠阿叶了。”
李元吉等到眼前的人离开,也没搞清楚谁是阿叶,又气急败坏地叫来李安一问,原来早上见到那名女子便是,那女子本来在前厅伺候的,自从罗成来了之后,被二狐狸调到罗成身边伺候了。
说起那名名叫阿叶的女子,李元吉是不记得了,但是李安却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想当初,阿叶伺候三公子喝茶,因为三公子打猎输给了二姑爷,心情不佳,她就撞在了枪头上,偏这位爷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心里有火,闹着脾气,也没看清眼前的人,直接就将茶杯给甩了出去,结果滚烫的热水就全部浇在了她的右手臂上,从此落下了消不去的疤痕。
李元吉拍着脑袋,翻了个白眼,打猎什么的,怎么尽没好事?他压根就不该打猎……赶紧戒了戒了。不过心下懊恼,这会儿罗成怕是更不待见自己了。
太原府里头大事没有,小事也无大碍,罗成住得还算舒畅,但远去剿灭瓦岗寨反军的邱瑞可不就那么好过了。
邱瑞稳坐离瓦岗寨山下不远处的营帐中,拍着大腿斥道:“他宇文成龙是打仗的料么?这会儿擂鼓叫阵?叫什么阵?我军长途跋涉,连日奔波,早就疲惫不堪,是那瓦岗寨贼人的对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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