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林初晓正站在自己卧室的窗前,望着一盆翠绿欲滴的嫩竹,心头复杂难辨。她深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翻腾的情绪,才轻轻的对自己说,“无论如何,顺其自然吧。我不会奢求许多,但也不会怯懦。”她眼神黝黑,仿佛最深沉的黑夜,却又一轮明月,那么明亮而坚定的,绽放光芒。
周五,是个雨天。
南方的小雨极其缠绵,霪雨霏霏,细如银丝,飘飞在灰色的天际间;朦朦胧胧的雨色,有如玉珠的雨点在叶尖滚落,渐渐细密的雨丝连绵成线,将视线与心情,统统都染成阴抑。
林初晓斜靠在床头,玻璃一片氤氲水色,看不清窗外的景色。屋里说不出的烦闷,直把她一向平静的心绪也搅乱。倒是那一盆文竹,反倒因为这难得的雨,而愈加浓绿。
“真是不体谅别人的心情!”林初晓莫名的叹了一句,望着文竹的神色似喜似嗔。
“这是怎样的前世今生,轮回中忘不掉的容颜……”
音乐响起,林初晓猛然惊醒,抓过电话,眼角滑落一丝失望,又换上笑容,“外婆!”
“囡囡啊,在家里还好吧?见到你爸妈了吗?”外婆沧桑而慈爱的声音从话筒另一头传来,让林初晓心中一暖,同时也为自己之前竟然闪过的失望而羞愧。
“恩,在家还好。我还没见到爸爸妈妈,他们还没回来过呢。”林初晓故作轻松的回答,她不想让外婆听出自己内心深处的那点小小的尴尬,即使她真的表示不在乎。
“唉!”外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情绪复杂,却都湮没在一声余叹中。
“外婆,我没事的啦!”林初晓笑着安慰祖母,“每天晒晒太阳,多读一读书,也是健康的生活哦!”她不想提这宅子的空寂,也不想提自己内心的纠结。
“囡囡,如果不开心了,就回外婆家来吧。”外婆温柔的话拂在林初晓的心上,忽的让她眼角盈满泪水。明明没什么委屈的事情,偏偏就能被外婆的话撩动泪意。
“恩,我知道的。外婆,你要保重身体啊,我一过完年就过去看您!”林初晓压下泪意,勉强笑着说。
“囡囡,你也要好好的。多吃点,你还太瘦了。”外婆一如既往的叮嘱她。
“哪儿啊,外婆你不知道我现在多胖了,再吃就变成球了!”林初晓笑着打趣,眼角的泪却已经滑落。
“胖点儿好啊!像你小时候,肉乎乎的,像个小肉团儿!”外婆的话把林初晓带回了童年的记忆,美好温馨的回忆。可她并没有看到电话另一头,外婆的神色中却是怜惜与悯然。
“嘻嘻,等我回去了,还要听外婆讲故事呢!”林初晓笑着。
“恩。哎哟,我灶上还坐着锅呢!”外婆忽然惊叫一声。
“嘿嘿,当心饭糊了!外婆,你去忙吧!要小心身体!”林初晓忙道别。
“好,那我就先挂了。囡囡,一定要好好地!”外婆那边仿佛有些手忙脚乱,却在最后加了颇重的一句话。
“恩,我会的,外婆。”挂了电话,林初晓才轻轻出声应下。她不知道外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外婆是真心疼爱她的,从小从小就疼爱她。
还未从方才的感动中脱离,手机再次震动。她打开一看,是一条新短信,来自于她的母亲。“这周我们有事不回了,照顾好自己。”
林初晓哂然一笑,这是她回来一个月后收到的第四条这样的短信。原来不止她感到陌生,那对夫妇对自己也同样感到陌生,不是吗?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只知道自己的记忆伊始,便没有和这两人相处的经历,她自幼只和外婆相依为命,直到五六岁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那两个人。高大俊朗的男子,和娇小柔媚的女子,极其出色的外表,却都是冷冷的目光。
若不是相似的面孔,她一定会认为自己与这一对夫妇绝非一家人。
幼小的她,也曾试图寻求亲昵的接触,得到的却只是越来越冷的目光;她只能无助的暴露在冰冷的审视下,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渐渐地,她不再试图去奢望父母的关爱或是陪同,她亲近的是慈爱的外婆,那两个人,就如同是陌生人,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究竟自己的出生,意味着什么,改变了什么,为何会遭受这样的对待,她已经不再去想。安于自己已经得到的,这就是她现在的快乐。
可是,只有她自己明白,内心深处的那份失落,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掩埋的。
收拾心情,她阖上手机,轻轻倚在床头,闭上眼睛。
“这是怎样的前世今生,只有真爱会日夜相传……”
空灵的歌声悠悠响起,林初晓闭着眼睛,翻开手机,按下接听键。
“初晓,你在家吗?我已经到了B市。”夏瑾瑜的声音温柔的传来。
“恩?”林初晓睁开眼睛,满是惊诧和不可置信,看看屏幕,的确是夏瑾瑜没错。心中复杂难名,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初晓,在吗?”夏瑾瑜没有听到林初晓的回答,微微提高声音,疑惑的询问。
“啊,我在呢。”林初晓毫无准备的一脸无措,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怎样的回答,只能愣愣得应答着。
“那你在家吗?”夏瑾瑜听出林初晓声音中的慌乱,脑中不由勾勒出她一脸笨笨的样子,微微一笑,耐心的一句一句引导她。
“在,在家呢。”林初晓乖乖的回答。
“我到B市了。”夏瑾瑜语气故意藏了一半,只说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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