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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地上长满的青草地衣也已经被秋风吹成枯燥的黄色，片片枯卷的淡棕色树叶飘落于干燥的路面上，大丫手捧着娘亲的灵位绕过山路口这株她经常停留的老梧桐。目光呆滞一身素衣的二狗跟随姐姐的脚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缓缓向前移动。

娘亲前几天病情加重，半夜里就这么去了，留下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大丫瘦瘦的脸上散布着几颗淡褐色的雀斑，因为几夜未睡，脸上的雀斑也显得更浓。二狗明显的瘦了，身子骨越发拉长，骨骼宽大，却很少肉，看起来简直是个大人。

“姐。”二狗浓黑的眉毛慢慢簇紧，骨节粗大的手掌拉住瘦骨嶙峋的姐姐。尽量做出轻松的样子，说：“天黑了，你回去吧。”二狗说着这些话，眼泪却不听话的涌上眼眶，他赶紧低下头，怕控制不住嘴中的呜咽，在姐姐面前哭出声来。每当想起爹时，姐姐总会过来安慰他，想出各种法子逗他开心。在姐姐的身边他就像一株稚嫩单薄的小白杨依傍着一棵青枝茁壮，绿色茂密的大树，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感。可是最近这一切踏实感却变了，姐姐不再像以前那样坚强，他看见姐姐撕心裂肺的哭喊，看见姐姐夜晚对着娘亲的尸体说话。他真的担心姐姐。

大丫眼皮有些发沉，脑袋也发胀，或许是太疲劳了。她闭上眼睛，只觉得面前雾蒙蒙的，好像是走在一个虚无的空间，周围空无一物。

“姐！”二狗拽紧姐姐的手，不让她继续这么走下去。

“走，回家。”一瞬间，二狗似乎彪悍了许多，他揽过姐姐有些磕人的肩膀，坚毅的走向回家的路。

回到家，才点着了灯，便听有人敲门。

一个壮硕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外，脸色阴沉，颧骨上依稀可见一条旧刀疤。

“你？你是谁？”二狗有些憨厚的让出进门的路。

“□的，欠了老子五两银子，就这么死了，当我是冤大头是不是！晦气！”骂骂咧咧的男子一进屋就一把甩开布帘子，不过一刻就把简陋的房间搜了个遍“娘的，什么都没有！”

“你是谁？干嘛动我们家东西！”二狗激动的颤抖起身子，扑在陌生男人的身上。

“你娘欠的钱拿来！五两！□的，看你们这样子，老子这五两肯定没着落了！”凶狠的一巴掌摔开躁动的二狗，陌生汉子靠近床铺上冷着脸眼神淡漠的大丫。

“嘿嘿，这丫头虽说丑点，要卖回春院也许能值个二两银子！”说话间粗狂的手捂上大丫面无表情的黑瘦小脸。“啧啧！”

“别动我姐姐，你！”嘴角流血的二狗一拳砸向男人的脸，像一个发火的小野兽。

被陌生男人捏住下巴的大丫不以为然的一撇嘴，坐在床边，“五两会还给你，给我两天时间！”

“哦？你怎么保证？”被小女孩坚毅的眼神镇住，男人手下一停顿，忽然有一瞬间他感觉到一种来自于小女孩身上的威严。

“如果你现在把我卖了。”大丫残忍的笑着，手中缓缓扬起一只尖锐的发簪，那是娘亲唯一的遗物。

血从脆弱的颈项间冒了出来，染红了二狗的双眼。让陌生男人也呆住了。

“好！算你狠！”陌生男人放开捏住大丫的手，他还不想因为五两银子闹出人命。

“两日后。你来这里拿银子。”大丫凹陷的眼眶在灯光下显得那么虚弱不堪，可是那种坚韧不拔的气势却和这种外貌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三

午后，一阵漂泊大雨噼里啪啦扫射着它所能触及的每个角落，玉泉客栈刚挂起门板，一辆破旧的马车就从远处商道上疾驰而来，卷起漫天的泥泞。等泥泞降下，破落的马车已经行至门前。客栈的小伙计恭谨的迎过从马车上跳下的一名络腮大汉，连忙把客人带进大厅。

络腮胡在跨进门的那一刹那，回头瞟了一眼：“小李，赶紧把孩子门带到□休息，只要抓紧赶路，边老爷的宅邸明日就能到了。”

“是的，大哥。”马车夫小李随后从马车上拉下四五名年纪相仿的半大孩子。只见这四五名孩子中有一个特别干瘦的女娃，耷拉着眼睛，给人一种困倦的感觉，还有一种和年龄不相称的沧桑，这女娃赫然是刚为亲娘下葬的大丫，在她身后紧跟着骨骼粗大老实憨厚比大丫高半头的二狗。

风尘仆仆的众人无声的跟随络腮胡汉子走进玉泉客栈，放眼望去，大厅零零落落摆放着大约二十张饭桌，右角靠窗的饭桌已经落座了三个身穿白衣背后背剑仙风道骨的蜀山道士，还有一个和其他三位道士同样装扮的年轻男子一个人坐在另一桌静静喝茶，看着阁外的人们匆忙行过。

大厅里很静，大丫战战兢兢的跟着队伍后面，大脚趾从已经磨破的布鞋中探出头来，她颇为自卑的缩了缩自己的脚，不敢抬头。刚一进客栈她就瞧见那个孤身一人凝视窗外的白衣蜀山弟子，那个年轻男子面如冠玉，玉树临风，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流姿态。不久，大丫只听的另一桌有个温柔沙哑的声音响起：“旭师兄，过来这边坐吧，窗边风大。”大丫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样貌普通，眼睛细长的男子从三人桌中站起来。孤独看着窗外的旭师兄对师弟的话充耳不闻，依然自顾自的发呆。

“算了，柳絮师弟，你旭师兄自从关禁闭三年来一直最爱一个人呆着，我们且坐在这里等雨过去，下个城镇就是边师伯传经会友之所，如若天色放晴，今晚就可以到达。”

大丫在离开大厅的时候正巧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这么说道。禁闭？什么是禁闭？她从未听过这么一个词语，似乎是挺难捱的一个处罚。

“姐姐，快跟上！大伙都已经走远了。”二狗扯住望着白衣男子发呆的姐姐。

“恩，哦。”大丫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弟弟拖倒。

“姐姐，你说大胡子要把我们卖去的边老爷家是干嘛的，他要这么多小孩干嘛？”二狗拍了拍身上的水滴，随口问道。

大丫微微笑了一下，替弟弟整理了下压在箱底从来不穿的新衣裳。看了看弟弟逐渐成熟的脸庞：“边老爷本是蜀山的弟子，近年来广招门徒，希望在民间找寻有资质的小娃当自己的入门弟子，我们这些孤苦伶仃的孩子他都会收到门下，即使资质不怎么出色的，他也会安排这些人进入自己客栈做事。

“姐姐！”二狗眯起黑亮的眼睛，高兴的不知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奇遇

四

夜里很冷，大丫紧了紧身下一层薄被，还是觉得通铺上的凉意一缕一缕漫上皮肤渗入骨髓。皱了眉头，大丫裹紧自己破旧的衣衫，想偷偷躺到弟弟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