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执意要跟自己一决胜负,如今他执意要自己追回在自己手上丢的东西——虽然平时看不出来,不过加赫里斯但凡认定了什么,也是执着得要死。
安德罗梅说:“那好。我希望这一次你能兑现你的承诺,别让我等太久。”
“不会太久的,”加赫里斯说,“今天夜里我会带上我的所有部下去迎击西侧的小股敌军,务必把他们消灭掉。”
安德罗梅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嗯了一声。
加赫里斯换上了稍微轻快的语调:“也许明天早上,你的物资就到了。”
“但愿如此。”安德罗梅说。
奇怪的、本不应该存在的沉默出现在两人之间,安德罗梅觉得他似乎应该转身离开,不过总觉得有些什么话还没有说完。反倒是加赫里斯先开口了,口气没有方才那么彬彬有礼而又分寸恰当。他终于正视了安德罗梅的眼睛,问道:
“安德罗梅,我记得你不是个习惯咄咄逼人的家伙。是不是因为你算准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甩手不干,才敢这么使唤我的?”
这一下连安德罗梅都怔住了。他想起他自己那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加赫里斯给出的是真实的答案吗?他自己找不出原因,别人给的这个原因,他也无法衡量对还是不对。
他唯一能够确信的是,这些年来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他不了解,也掌控不了。
他还记得自己说过,加赫里斯是那个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给他额外的工作而不断抱怨的人。
于是他反问道:“你为什么不会呢?”
——你为什么不会,我为什么要无端地信任你,又为什么我的信任你绝对不可以辜负?也许加赫里斯的回答会是这一连串问题的答案。
然而加赫里斯最终什么也没说。
☆、了结
希拉瑞安很快就得知了萨丹派人半路截杀德兰格尔的事情,也得知了他的刺杀并没有成功,只是让高卢总督失去了半条腿和再次上马作战的机会。盛怒之下,希拉瑞安剥夺了萨丹全部的军权,但并没有监//禁更没有杀了他,只是命令他离开前线回图卢兹。他亲眼看着护送、或者说押送萨丹的车队离开前线,并且得到了确凿的他已经抵达图卢兹的消息后,才结束了和罗马‖军队的休战。
他试图让自己安下心来专心打仗,然而萨丹临走前说的话怎么也驱逐不出他的脑海。他认真地看着希拉瑞安说:“一旦他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你就保不住他了。因为恨他的人,可远远不止我一个。”
那很好办,希拉瑞安自我说服道,现在萨丹已经走了,整个军队里除了自己没有人再清楚高卢总督实际上是西哥特的叛臣。为了以防万一,只要不再给任何人接触到高卢总督的机会就好了——是的,那样就没问题了——
接下来的半月间,双方打了大大小小好几仗,西哥特负多胜少。看起来德兰格尔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残疾而受到很大打击,他的指挥依旧冷静且无可挑剔。但让希拉瑞安始终绷紧神经的是,那辆战车仍然毫无顾忌地在战场上横冲直撞,甚至还在轮辐上装了几刃长刀片,增加了杀伤的职能!因为所过之处的血肉横飞,几场仗打下来,所有的西哥特军人都知道了那是高卢总督的座车,并且对它恨之入骨——希拉瑞安对此简直无言可评。
他明明给德兰格尔去过信件,警告的意味不可能再明显了,但是对方完全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同样的信件总不能再去一封,以他们两个的身份而言,有一封那样内容的信件就足够引起元老院的怀疑了。希拉瑞安只得郁卒地作罢,想着那辆车杀伤功能那么强大,就算全军都对它虎视眈眈,也不见得能把车上坐的人怎么样。
但是战场上总是充满了意外。卡默洛特231年2月初,两军在凯撒奥古斯塔交战。这一仗双方代价都很惨重,谁也不能说是胜利,不过比这更严重的危机还在后面。这场战役结束后,接替萨丹的指挥官,希拉瑞安的表兄梅克伦-萨苏,怒气冲冲地来到了自己表弟的面前。
他的质问和萨丹来的那一次简直一模一样,都是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希拉瑞安,你知道高卢总督是当年撒路非的小跟班,对吧?”
希拉瑞安实际上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面上还强装不动声色地说:“梅克伦将军,你以为你是宗室,眼里就可以没有王了?”
梅克伦迫于压力,不得不有所收敛,但还是嗤了一声以表自己的不服气:“我摘下了那小子的面具!”
这下完了——希拉瑞安心里唯一一个声音。梅克伦记得德兰格尔,当年在内战中崛起的这批人都无法忘怀和那有关的一切。他们当年还都是初上战场的年轻人,在与撒路非的交锋中第一次体会到了失去亲人、部下和好友的滋味,他们怨恨撒路非,然而撒路非被处死了,他的外甥却苟且偷生,他们因此比恨撒路非还要恨那个同罪的少年。萨丹对他必欲除之而后快,梅克伦也同样。
“我当时追到了他的战车边上,却被围攻了,逃跑的时候因为不甘心而扯掉了他的面具,结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那双眼睛!绝对不会错的——那不祥的颜色!”梅克伦的视线死死盯住希腊瑞安,“你一定知道的,对吧?”
希拉瑞安冷眼看着他,用雕塑一般的声音回答:“我不知道。我也希望你不要在军中散布没有得到证实的东西,梅克伦将军。”
梅克伦说:“怎么叫没有得到证实?我亲眼所见,而且我敢肯定,他之所以戴着面具就是因为心虚。”
希拉瑞安讥笑了一声:“你亲眼所见的就是真实?梅克伦,我不知道你竟是这么狂妄的人。我倒觉得是你对撒路非的耿耿于怀蒙蔽了你的眼睛,混乱了你的感官。”他绕过桌子,走到梅克伦面前,把语气放得温和了些,看着梅克伦的眼睛说,“回去吧,不要纠缠于战场上匆忙的一眼之见了。”
梅克伦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用一种比刚才还要肯定的、近乎笃定的语气说:“希拉瑞安,你心里有鬼。”
——简直就是野兽的直觉!希拉瑞安的心骤然又缩紧了。
梅克伦没有遵守希拉瑞安的命令。几天后,流言就传遍了军营,说当年侥幸逃脱死罪的那个逆子德兰格尔-高登提乌斯,不仅没有落魄,反而混得风生水起,摇身一变成了高卢总督,来灭西哥特了。流言传得这么快肯定不止梅克伦一个人的功劳,不过希拉瑞安知道其中一定有他的份。于是他把梅克伦召了过来。
这一次他表现得远没有上次客气。“梅克伦将军,你公然违抗我的命令,是在向我示‖威吗?还是说宗室的地位真的让你忘了尊卑有别?大战之前在军中公然散布毫无根据的谣言,你是故意扰乱军心,还是想达到自己的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梅克伦跪在希拉瑞安的面前,眼睛看着地面,表现得恭恭敬敬却丝毫没有被希拉瑞安吓倒:“我没有任何私心,我只是认为所有的西哥特士兵都有权利知道事实!”
希拉瑞安冷漠的声音在他头顶上响起:“你只记得你怎么认为,而忘了我的命令是什么了吗?”
“不……”
希拉瑞安根本懒得听他解释。“打完这一仗后我会惩罚你,如果打输了就加倍。”
跪在地上的梅克伦捏紧握的拳头上爆出几根青筋,过了一会儿无可奈何地消了下去。“遵命,希拉瑞安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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