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东臣好像说了什么,他没听清楚,拿起酒瓮想一仰而尽,墨东臣却抓住酒瓮的另一边,把酒拿开。
「你……」好大的胆子!他的话却说不清了。
墨东臣看着他,似乎因为意会了什么而笑了,一双邪美长眸偏偏笑得像狐狸似的,然后举起酒瓮就着原霞洛方才喝过的位置,大口狂饮。
原霞洛酒力不算好,偏偏挑了辛辣又浓烈的白酒,喝没两口就飘飘然不知今夕是何夕,没了平时的矜持冷淡,但依然难伺候!
「要喝自己去拿。」他正要抢回酒瓮,墨东臣突然拿远,另一手扶住他后脑,凑上前来,把嘴里一口酒喂给了他。
腾澜阁和飞仙阁的女人们这么伺候过原霞洛,一时间他也会意不过来,就在墨东臣的主导下喝了那口酒。
梦里,他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梦外,他却心惊胆战,原来那惊世骇俗的吻,不是第一次。
否则,他又怎会知道,那是属于他的味道?
墨东臣的气息,对那时的他来说,仍旧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让浓烈的酒更醉人,到最后他甚至不记得在自己嘴里放肆的,是酒,或其他?
墨东臣放肆地吻他,酒瓮从手中滚落,墨东臣任它嘟噜噜地滚了下去,直到「匡」地一声,掉落在屋檐下,碎了,碎在残花和雨露之中。
但那却不足以让他清醒。樱吹雪,雨缠花,凉冷地打在他脸上,以为那多少能让他清醒些,但他始终被温暖地包覆着,墨东臣粗糙的大掌甚至覆上他酒醉后烫得有些难受的脸,那手微微的凉。
很舒服,于是放任自己完全松懈了。
其实关于那日,酒醒后的他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但这回梦里,他却看见墨东臣大胆地将额头贴着他的,甚至以脸颊在他颊边蹭啊蹭的,就像一只幼犬对主人表示亲昵那般,让他无语。
「好美……」
他说什么?原霞洛想再听清楚,梦里却看见墨东臣抱起他,依然一手打着伞,以让他钦佩又想一较高下的好轻功,一路抱着他回房。
原霞洛觉得身体好像飘在云端那般不真实,也不知自己是身在梦境中,还是回到了现实。回到这个他只能让一群饭桶七手八脚地扶回天阙阁的现实。
「滚开!」笨手笨脚的,他酒醉得更难受了。
不知哪个跟天借了胆的,点了他的睡穴。黑暗一下子又铺天盖地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梦境又回到某一天,依然是粉樱环绕的琉璃瓦屋顶上。天阙阁的樱花初开时是柔嫩的粉绯色,直到盛放,色泽越来越浅,最后化成暮春的白雪。他瘫在墨东臣怀里,手里仍勾着酒瓮,脸上已是一片醺醉的热气,衣襟半敞地,贪恋着夜风的触抚。
墨东臣让他枕着他的左大腿,一手抄起快要滚落屋顶的酒瓮,随手稳稳地搁在屋脊上。那阵子他也不只一次喝醉酒,都只在四下无人时,他绝不会在人前失态。
这家伙好大的胆子!原霞洛矜贵傲慢地,眼睑半垂眄了他一眼,完全忽略自己将人家当成现成躺椅,躺得很尽兴。他从不在人前失态,但是从没介意过在这个护卫面前丑态尽出。
那夜霁空万里,群星灿然,但他始终记得最亮的两颗星,就是他的眼眸。
「殿下……」墨东臣缓缓俯下身,左耳下一片白羽颤动着。「不要让别人看到,好吗……」他的唇在他嘴边,瘖哑地低语,柔软的舌头舔舐着两人唇间的银痕。
看到什么?莫名其妙。他想喝斥他,却发现自己竟然回应起他的吻,甚至沉醉地闭上眼,舌头缠绕着他的,五指探进他发间。
当墨东臣退开时,原霞洛听见自己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让原霞洛瞬间从睡梦中惊醒。
这回是真的醒了,然后发现自己躺在寝殿内的床上,屋里只有两盏烛火摇曳的宫灯,银色丝绸灯罩上绘着樱吹雪。
而床幔,轻轻地飘动。
原霞洛发现自己差点惊出一身冷汗,因为梦里自己所说的那句话,他忍不住伸手扶额。
你什么时候也带武器在身上了?
他醉得脑袋傻了吗?
下次再喝酒,他名字就倒过来写!
那个王八蛋!他应该杀了他!
红晕爬满原霞洛的耳根子,黑丝绸般的长发散在颊侧,更显肤色白里透红,也不知是气恼或其他。
「主上?」金福小心翼翼地,挨在床侧,「你要不要喝点蜜水?」
这家伙这次倒挺机伶。原霞洛掀开帷幔,就见金福已经捧着一碗蜜水候着了。他接过蜜水,一仰而尽,口干舌燥的不适果然消退不少。
「主上早点睡吧,有什么吩咐,奴才就在外头。」
原霞洛静静地坐在床上,长年习武,耳力与直觉向来不比一般,寝殿里果然空荡荡,耳房内,金福折回去没多久,打了个呵欠,顷刻就睡熟了,让他忍不住一阵嗤笑似地轻哼了一声,注意力又转回竹帘深垂的窗外,似乎连平日总会栖息在樱树上的夜枭也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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